第66章 一念成罡惊龙蛇（1/2）

白玉堂那番刻薄到极致、字字如刀的嘲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戳在沈云鹤最敏感的神经上！他沈大少爷横行无锡多年，向来只有他羞辱别人的份，何曾被人如此指着鼻子劈头盖脸地痛骂？尤其是那句“草包饭桶”和“追你自己的魂下地狱”，更是将他那点可怜的自尊踩得稀烂！

“狗杂种！老子剁了你！！！”

一声歇斯底里的暴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瞬间压过了松鹤楼内的所有嘈杂！沈云鹤双眼赤红，额头青筋暴跳如虬龙，理智被狂怒彻底吞噬！他猛地抽出腰间那柄装饰华丽、寒光闪闪的雁翎刀，刀锋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锐啸，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白玉堂那张可恶的俊脸，当头狠狠劈下！

这一刀含怒而发，力道十足，刀光如同匹练，带着一股惨烈的杀气！若劈实了，白玉堂纵有通天本事，也难免要破相！

“白兄小心！” 展昭眼神一厉，巨阙剑瞬间出鞘半寸！寒光乍现！他虽恼怒白玉堂嘴欠惹祸，但更不容目睹沈云鹤当着他的面行凶伤人！

白玉堂却依然端坐，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戏谑的冷笑，仿佛劈来的不是钢刀，而是拂面的柳枝。他右手端着酒碗，左手两根手指看似随意地搭在桌面上——

然而，就在沈云鹤的刀锋距离白玉堂头顶不足三尺，那凌厉的劲风已吹动白玉堂鬓角发丝的刹那！

异变陡生！

一直端坐主位，仿佛对眼前冲突漠不关心的苏青阳，极其随意地、甚至有些漫不经心地屈起右手食指，对着面前的紫檀桌面，轻轻一叩。

“嗒。”

一声清脆、短促、如同玉珠落盘的轻响。

这声音明明不大，却奇特地盖过了沈云鹤的狂吼、刀锋的破空、展昭的拔剑声，甚至盖过了整个松鹤楼的喧嚣！清晰地钻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深处！更带着一种直达灵魂的奇异韵律！

就在叩击声落下的瞬间！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又沛然莫御、如同浩瀚大洋骤然升起万丈堤坝般的恐怖力量，毫无征兆地凭空出现在白玉堂身前、沈云鹤劈斩的轨迹上！

这股力量并非罡风呼啸，亦非气劲爆裂，它纯粹而凝练，如同凝固的空间壁垒！带着一种不容悖逆、不容侵犯的天地意志！

砰——咔嚓！！！

沈云鹤那势大力沉、足以劈开马头的凶猛一刀，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却比精钢更坚硬千万倍的叹息之墙！

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清晰响起！刀锋距离白玉堂尚有尺许距离，便再也无法寸进！沈云鹤只觉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源自整个天地本身的磅礴巨力，猛地轰击在他紧握刀柄的手腕、手臂、乃至整个胸膛上！

“呃啊——！！”

沈云鹤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嚎！他那握着刀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角度诡异地反向弯折！整个人如同被攻城巨锤正面轰中，以比冲来时更迅猛十倍的速度倒飞出去！雁翎刀脱手飞出，在空中打着旋儿，“哐当”一声砸在远处的墙壁上，火星四溅！

噗通！哗啦—— 沈云鹤的身体狠狠砸穿了雅间门口摆放的一扇精美紫檀木屏风，又撞翻了两张摆满残羹冷炙的八仙桌，滚烫的汤水、碎裂的碗碟、油腻的菜肴淋了他满头满身，狼狈不堪地摔倒在走廊上，发出一连串令人心悸的响动。他蜷缩着身子，抱着扭曲变形的手臂，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静！ 死一般的寂静瞬间笼罩了整个松鹤楼！

一楼大堂，二楼雅座，所有食客、伙计、歌姬……全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个个目瞪口呆，僵硬地维持着上一秒的动作，连呼吸都仿佛停滞了！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听涛阁门口那一片狼藉，以及雅阁内依旧端坐的三道身影上。

发生了什么？ 沈公子气势汹汹拔刀砍人，怎么自己飞出去了？还断了手？ 没人看清！只听到一声轻叩，然后沈云鹤就惨叫着倒飞！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骇然地落在那雅阁主位之上，那位从头到尾连屁股都没挪一下的蓝衫公子身上！是他！就是他！只是轻轻叩了一下桌面！

“嘶——”

白玉堂倒吸一口凉气，饶是他胆大包天、见多识广，此刻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也瞪得溜圆，死死盯着苏青阳那根刚刚收回的食指，如同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神迹！他猛地扭头看向展昭，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微颤，却清晰地吐出四个字：

“先天罡气？！”

寻常武林高手，内力深厚者，可在体外凝练护体罡气，刀枪不入。但能将罡气凝聚于数尺之外，凝而不散，随心所欲地形成无形壁障，甚至无需动作，一念之间便可成罡护体、震敌于无形的境界……这已是传说中先天境的超凡手段！

然而，展昭的反应比白玉堂更加剧烈！他按在巨阙剑柄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过猛而微微发白，那张刚毅沉稳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极致的震惊与骇然！他远比白玉堂更清楚朝廷和江湖中关于顶级境界的秘闻！

“不……不对！”展昭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一种几乎压抑不住的敬畏，“先天罡气护体，需运转内力，显于形迹！罡气离体，亦有迹可循！可苏公子方才……无念无想，无相无迹！叩指生罡，一念成域！方圆之内，言出法随！这……这绝非先天！”

展昭深吸一口气，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吐出那个重若千钧的称谓，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芒：

“这是……天人合一境！”

天人合一！

这四个字如同九霄神雷，狠狠劈在白玉堂的心头！也如同无形的巨石，重重砸在整个松鹤楼所有被点醒的武者心中！无数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天人合一！ 传说中的境界！武林神话！ 陆地神仙般的存在！ 难怪！难怪他能无声无息出现在他们身边不被察觉！难怪他能一眼看穿白玉堂的气机！难怪他能以区区一指轻叩，便让沈云鹤这等也算二流好手的人物如同蝼蚁撼山，落得如此凄惨下场！

原来，与他们同桌共饮、看似温润如玉的蓝衫公子，竟是一位……天人境的大能！

此刻，白玉堂看向苏青阳的眼神，已不仅仅是好奇与感激，更充满了深深的敬畏与一丝狂热！展昭更是将按在剑柄上的手悄然放下，对着苏青阳的方向，无比郑重地抱拳躬身！这是对超凡力量的由衷敬畏！

外面的惨嚎还在继续。那几个跟着沈云鹤的漕帮护卫，此刻才如梦初醒！他们看着躺在汤汤水水里痛苦翻滚、手臂扭曲如麻花的少主，又看看雅阁内那三位深不可测的人物，尤其是主位上那位仿佛什么都没做的蓝衫公子，脸上的凶悍早已褪尽，只剩下浓浓的恐惧与不知所措！

“少…少爷！” 为首的刀疤脸护卫壮着胆子，颤抖着想去扶起沈云鹤。 “滚…滚开！” 沈云鹤疼得满头冷汗，脸色惨白如纸，看向听涛阁的目光充满了怨毒与惊惧，嘶吼道：“去！快去叫我爹！叫我爹来！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刀疤脸护卫一个激灵，连滚爬爬地就要往外冲。

就在这时——

“何人伤我爱子？！欺我漕帮无人耶？！”

一声蕴含着狂暴怒意与浑厚内力的咆哮，如同平地惊雷，陡然自松鹤楼外炸响！声音滚滚如潮，震得整个酒楼窗棂嗡嗡作响！一股霸道绝伦、充满了狂暴戾气的强横气势，如同怒海狂涛般席卷而来，瞬间笼罩了整个松鹤楼！

蹬！蹬！蹬！ 沉重如擂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种踏碎山河般的威势！楼梯口，光线一暗。

一道魁梧如山的身影，缓缓迈步而上，出现在三楼走廊尽头！

来人约莫四十许，身材异常高大雄壮，穿着一身绣着狰狞蛟龙纹路的玄色锦袍，豹头环眼，虬髯戟张，满面横肉，一双铜铃巨眼此刻燃烧着熊熊怒火！他周身散发着如同实质般的凶煞之气，仿佛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洪荒巨兽！每一步落下，坚硬的楠木地板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正是江南漕帮帮主，绰号“翻江龙”的沈天雄！沈云鹤的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