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守夜(1/2)

蜘蛛尾巷的夜,总比别处更深沉。

远处的工厂早已熄了灯火,连野猫都蜷缩在角落酣睡,唯有冰冷的月光偶尔穿透厚重的云层,短暂地照亮这条肮脏、寂静的巷子,随即又被黑暗吞噬。

斯内普向来浅眠。

地窖常年阴冷的湿气、霍格沃茨夜晚巡逻辑的职责,以及更久远之前就根植于骨髓的警惕,都让他无法享受深沉的睡眠。

今夜亦然。

他躺在自己的那张坚硬、并不舒适的床上,听着窗外偶尔响起的、不知名的窸窣声,意识在清醒与模糊的边缘徘徊。

泽尔克斯睡在隔壁的客房。

自从那次关于“教父”的不算愉快交谈后,两人之间似乎竖起了一道无形的、薄而坚韧的屏障。

他们依旧共处一室,用餐,偶尔交谈,但那种轻松的氛围仿佛被蜘蛛尾巷本身的阴郁所同化,变得有些凝滞。

就在斯内普以为这个夜晚将如同前几个一样,在寂静和各自的思绪中耗尽时——

“哐当!”

一声清脆刺耳的碎裂声,猛地从隔壁房间传来,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斯内普瞬间睁开了眼睛,所有的睡意荡然无存。

那声音是玻璃或者瓷器摔碎的声音,力度之大,绝不可能是无意碰落。

是泽尔克斯的房间。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斯内普猛地掀开薄被,动作快得甚至带起了一阵风。

他甚至没有来得及披上外袍,只穿着单薄的深色睡衣,一把抓起床头柜上的魔杖,如同一道黑色的阴影般疾步冲出房间,猛地推开了隔壁客房虚掩的门。

房间里的景象让他呼吸一窒。

月光恰好在此刻透过云隙,惨白地照亮了室内。

泽尔克斯站在床脚,身体微微佝偻着,单手撑在床头柜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剧烈地喘息着,胸膛急促起伏,另一只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他那头总是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银白色头发此刻凌乱不堪,几缕湿漉漉地黏在汗湿的额角和脖颈上。

冰蓝色的眼眸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与深邃,只剩下一种近乎涣散的、残留着巨大惊恐的空洞,仿佛刚刚从某个极其可怕的深渊中挣扎出来。

而在他脚边,原本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已经粉身碎骨,玻璃碎片和泼洒出来的水渍狼藉地摊了一地,在月光下反射着破碎而冰冷的光。

眼前的泽尔克斯,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从容不迫的先知,也不再是他那个带着温和笑意的追求者。

他更像是一头在陷阱中受了重伤、刚刚挣脱出来的美丽野兽,脆弱、狼狈,充满了不受控的野性与痛苦。

斯内普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握着魔杖的手紧了紧,喉结滚动,最终,用一种刻意压低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的嗓音开口,试图用惯常的讥讽来掩盖内心翻涌的不安:

“泽尔克斯,我假设你还没有退化到连一个水杯都拿不稳的地步?还是说,你梦游时的爱好是模仿一只拆家的巨型猎犬?”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异常清晰。

泽尔克斯仿佛被他的声音惊醒,猛地抬起头看向门口。

在看到斯内普的瞬间,他眼中的惊恐和空洞迅速被一种近乎慌乱的心虚所取代。

他像是课堂上做错了事被教授抓个正着的学生,又像是……一只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害怕被主人责骂的大型犬。

他甚至没有想起自己是一个巫师。

在斯内普带着审视和讥诮的目光下,泽尔克斯几乎是下意识地、笨拙地蹲下身,伸出手,徒手就去捡拾那些锋利的、边缘闪烁着寒光的玻璃碎片。

“我……我很抱歉,西弗勒斯……”他的声音带着噩梦惊醒后的颤抖和沙哑,还有浓浓的自责,“我马上收拾……”

“别动!”

斯内普的低喝声阻止了他。

但已经晚了。

泽尔克斯的指尖在触碰到一块尖锐碎片的瞬间,一股殷红的血珠立刻涌了出来,在他苍白的手指上显得格外刺目。

他吃痛地缩了一下手,看着那抹红色,眼神更加茫然和无措,仿佛连这点疼痛都无法准确处理。

斯内普的眉头死死地皱了起来,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挥开泽尔克斯还想继续去碰碎片的手,动作甚至带着点粗鲁。

“你的脑子是被梦魇兽吃掉了吗,泽尔克斯?”

他厉声斥道,声音里压抑着怒气,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焦灼,“假设你还记得自己是个巫师,怎么会蠢到用手去收拾这些锋利的东西?!清理一新!”

他挥动魔杖,指向地上的狼藉。

一道柔和的光芒闪过,玻璃碎片和水渍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地板恢复了干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做完这一切,斯内普才将目光重新投向泽尔克斯流血的手指。

他抿紧了唇,脸色依旧难看,但动作却放轻了。

他抓住泽尔克斯的手腕,另一只手的魔杖尖端轻轻点在那道不算深、却不断渗血的伤口上。

“愈合如初。”他低声念道。

一道微光闪过,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粉红色痕迹。

直到这时,斯内普才真正看清泽尔克斯此刻的模样。

他低着头,银灰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部分脸颊,但斯内普能清晰地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在不住地轻颤,鼻尖似乎也有些发红。

那双总是盛满了自信与算计的冰蓝色眼眸,此刻湿漉漉的,蒙着一层未散的水汽,像雨后被浸湿的冰川,带着一种惊魂未定的脆弱,直直地望进斯内普心里。

斯内普原本准备好的、更多尖锐的斥责,如同被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他看着这样的泽尔克斯,心脏某个坚硬的角落,仿佛被什么东西悄然撬动,泛起一阵陌生的、酸涩的柔软。

他沉默着,与泽尔克斯对视着。

房间里只剩下泽尔克斯尚未完全平复的、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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