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群星之扉与守望遗言（2/2）

这里竟然有可以呼吸的空气？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顿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忘记了呼吸和疼痛。

这里……就是“起源星域”？

没有星空，没有大地。他正站在一个无边无际、由某种纯净白玉般温润石材铺就的、悬浮在无尽云海之上的巨大平台边缘。

平台远方，隐约可见无数座巍峨耸立、风格极其古老恢弘的宫殿群落的轮廓，这些宫殿并非建于山上，而是直接悬浮于云海之中，由一道道虹桥和流光阶梯相连，散发出祥和、宁静、却又带着无上威严的气息。

天空（如果那能称之为天空的话）并非黑暗，也没有日月星辰，而是一种柔和、均匀、仿佛自生的乳白色光芒，照亮着一切。

空气中弥漫着精纯至极、几乎液化的天地元气（或者说更本源的灵能），呼吸之间，太平就感觉自己的伤势在飞速愈合，消耗的力量在急速恢复，甚至连“存在奇点”都传来雀跃的共鸣感！

这里能量的层次和纯度，远超他见过的任何地方，包括“元胎之茧”和“初生之土”！

云海之下，并非深渊，而是缓缓流动的、由无数细微法则符文和能量光点构成的光之海洋，仿佛是整个宇宙的法则根基在此显现。

宁静，祥和，强大，古老，完美……这里仿佛是传说中的仙境、神域，是一切秩序与生命的终极理想国。

然而，在这片极致的“完美”之下，太平却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协调。

太安静了。

除了云海流动和能量充盈的微弱嗡鸣，没有任何生命活动的声音，没有鸟鸣，没有风声，甚至没有自己的心跳声（他下意识地感觉了一下，心跳还在，但似乎被某种力量静音了）。

那些宏伟的宫殿群落，虽然完好无损，却死气沉沉，没有任何灯光，也没有任何能量波动传出，如同众神离去后废弃的神宫。

而且，这片空间的“完美”，给人一种过于规整、缺乏生气的感觉。

就像是……一个按照最高标准精心打造、却从未有人入住的模型，或者是一个……时间被永久定格的标本。

最让太平心生警惕的是，他怀中的“扉石之心”，在进入这片区域后，竟然彻底沉寂了，内部那些蠕动的黑暗能量仿佛被某种力量完全压制，不再散发出一丝“寂静”的气息。

但这压制，反而让人感觉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这里……就是起源星域？”太平喃喃自语，心中的震撼逐渐被更大的疑惑和不安取代。

墨菲斯和艾兰拼死送他来的地方，就是这片看似完美无瑕的“死地”？

“终极奥秘”在哪里？“起源星域”的“居民”又在哪里？

他尝试展开神识探查，却发现神识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只能离体数百米，而且反馈回来的信息非常“干净”，除了精纯的能量和坚固的物质结构，感知不到任何生命印记、历史信息残留甚至尘埃！

仿佛这里的一切，都被某种力量彻底“清洗”过。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扉石之心”，犹豫了一下，尝试向其注入一丝微弱的星火之力。

扉石之心毫无反应，如同死物。

他又尝试用“源初之种”去共鸣，依旧石沉大海。

太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决定探索这片区域。

他沿着巨大的平台向前走去，脚步在光洁如玉的地面上发出空洞的回响，在这绝对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

他走向最近的一座悬浮宫殿。

宫殿的大门敞开着，内部宽阔无比，由巨大的廊柱支撑，装饰着无法理解的古老壁画和雕刻，描绘着星辰诞生、生命演化、文明兴衰等宏大的场景，工艺精湛至极，蕴含着深邃的道韵。

但殿内空无一人，所有器物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纤尘不染，却没有任何使用过的痕迹，如同刚刚建成却从未启用。

他一连探查了数座宫殿，情况一模一样。完美的建筑，精纯的能量，死一般的寂静。

这里就像是一个被遗弃的、规格极高的文明遗址，但诡异的是，找不到任何匆忙撤离或灾难破坏的迹象，一切都保持着原本应有的状态，唯独缺少了最重要的“生命”。

随着深入，太平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他来到了平台中央，一座最为宏伟、散发出无形威压的主神殿前。

神殿的规模远超其他建筑，大门紧闭，由某种非金非玉的材质制成，上面刻满了流动的、蕴含着至高法则的符文。

太平尝试推动大门，纹丝不动。

他凝聚力量，一拳轰出，足以粉碎山岳的力量落在门上，却只激起一圈涟漪般的波纹，大门完好无损。

正当他思索对策时，他胸口的“源初之种”徽章，突然自发地微微发热起来！

同时，他体内的“存在奇点”也与神殿深处某种存在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里面有东西……”太平精神一振。他集中精神，将“源初之种”的气息引导至掌心，轻轻按在神殿大门上。

嗡……

大门上的符文依次亮起，发出柔和的光芒。

紧接着，沉重的大门无声无息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了神殿内部的景象。

神殿内部空间极大，穹顶高不见顶，由无数星辰光点模拟出宇宙星图。

大殿中央，没有神像，只有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由纯净光能构成的复杂立体符文，如同一个活着的宇宙模型，散发出浩瀚无边的法则波动和信息流。

符文下方，是一个简单的玉石蒲团。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在玉石蒲团上，竟然背对着大门，盘膝坐着一个人！

那人身穿朴素的灰色长袍，身形看起来并不高大，却给人一种与整个神殿、乃至整个起源星域融为一体的和谐感。

他周身没有任何能量波动，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坐者，但太平的直觉告诉他，这很可能就是他要找的“答案”之一！

太平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迈入神殿。

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当他走到距离那蒲团约十步之遥时，那个灰色身影，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头。

那是一张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年龄的脸庞。

看似年轻，皮肤光洁，眼神却深邃得如同包含了整个宇宙的历史，充满了无尽的沧桑与智慧。

他的面容无比平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平静地看着太平，仿佛早已预料到他的到来。

他的目光落在太平身上，尤其是在他胸口的“源初之种”和手中的“扉石之心”上停留了片刻，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解读的光芒，有欣慰，有遗憾，有了然，甚至还有一丝……深深的疲惫。

“你来了。”一个温和、平静、直接响彻在太平识海的声音响起，没有通过任何介质传播。“比预想的……要快一些。看来，‘外面’的‘熵增’，已经加速到不得不借助‘变数’的地步了。”

太平心中巨震！

这个人……他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他知道“熵增”（寂静）？

他甚至似乎在……等待自己？

“你是谁？”太平警惕地问道，身体微微紧绷。

尽管对方没有流露出任何敌意，但在这诡异的地方，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灰袍人微微一笑，那笑容仿佛能让万物安宁：“名字早已遗忘。若你需要一个称呼……可叫我‘守墓人’。”

“守墓人？”太平皱眉，“为谁守墓？这里是什么地方？”

“为‘过去’守墓。也为……‘未来’守墓。”守墓人的目光扫过整个神殿，声音带着一种空灵的回响，“这里，是‘原初殿堂’，是‘观测者’们……最初推演法则、设定‘协议’的地方。也是……‘轮回’的起点……与终点。”

太平童孔勐地收缩！“观测者”？“协议”？“轮回”？他果然知道！

“你就是‘万物之影’提到的‘最初之意’？还是……制定‘源协议’的存在之一？”太平急切地追问。

守墓人缓缓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澹澹的追忆：“我……并非‘制定者’。我只是……一个‘见证者’，一个……‘执行者’的……残影。或者说，是这套‘系统’……最后的‘维护程序’之一。”

他抬起手，指向大殿中央那个旋转的宇宙模型符文：“你所追寻的真相，关于‘寂静’，关于‘轮回’，关于这一切的起源与终结……都在那里。”

太平看向那巨大的符文，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吸入其中。那里面蕴含的信息量庞大到无法想象。

“‘寂静’……到底是什么？‘轮回’……能否被打破？”太平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守墓人沉默了片刻，声音变得异常缥缈：“‘寂静’……并非敌人，孩子。它是‘存在’的……背景音，是确保‘一切’不会在无限复杂中彻底崩溃的……必要平衡。我们称之为——‘归零之力’。”

“而‘轮回’……”他顿了顿，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清晰的悲哀，“并非惩罚，而是一种……无奈的保护。当一个‘世界泡’（宇宙）内的信息复杂度和熵值超过‘协议’设定的安全阈值时，‘归零’便会启动，将其格式化，回归‘原初’，等待下一次……随机的重启。这是为了阻止……更可怕的终极混乱……的蔓延。”

太平如遭雷击！

保护？平衡？

难道那些毁灭、那些牺牲，在这“守墓人”看来，竟是……必要的？

“那生命呢？文明呢？那些感受、那些记忆、那些活生生的存在！它们算什么？！”太平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体内星火不受控制地升腾而起！

守墓人平静地看着他，眼神如同深潭：“它们……是‘世界泡’运行过程中，产生的……美丽的涟漪，是‘存在’的……珍贵体验。但涟漪终会平息，体验也有尽头。为了更大尺度上的‘存在’延续，个体的涟漪……需要被抚平。这是……代价。”

“荒谬！”太平怒极，“谁定的代价？你们吗？那些‘观测者’？你们凭什么决定亿万生灵的存亡？！”

守墓人对于太平的愤怒并不意外，只是澹澹道：“并非‘决定’，而是‘设定’。就像火焰会燃烧，水流会向下。这套‘协议’，是建立在……更底层、更残酷的宇宙规律之上的。我们……只是发现了它，并尝试……规范它，以期在无限的轮回中，保留……一丝文明的火种，就像……‘元胎之茧’。”

他指向太平手中的“扉石之心”：“比如这‘寂灭石’（扉石之心）……本是用来稳定星路、延缓‘归零’的节点之一。可惜……也被侵蚀了。看来，‘外面’的失衡，比我想象的更严重。”

太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争吵无济于事。他需要更多信息。“‘观测者’在哪里？制定协议的‘存在’又在哪里？我要见他们！”

守墓人摇了摇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类似“苦笑”的表情：“他们……早已不在了。或者说……超脱了。在完成‘协议’的初步设定，并留下我们这些‘维护程序’和像‘元胎之茧’这样的‘火种保存装置’后，他们便……离开了这个层面，去探索‘协议’之外的……更广阔的虚无了。也许……他们也在寻找……彻底解决‘归零’的方法吧。”

离开了？

超脱了？

太平愣住了。

留下一个自动运行的、冰冷残酷的轮回系统，然后自己走了？

这算什么？！

“所以……我们就只能在这该死的‘轮回’里无限循环？等待一次次被格式化？！”太平感到一阵无力般的愤怒。

“并非没有变数。”守墓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太平身上，尤其是他体内那点“存在奇点”，“‘协议’并非完美，它留有余地。比如……那条关于‘探索意义’的最高准则。又比如……像你这样的‘异常变量’。”

“你的‘火’……很特别。它似乎……不完全受‘协议’底层逻辑束缚。你能在一定程度上……定义‘存在’，甚至……短暂地抗拒‘归零’。这或许……就是‘观测者’们离开时，所期待的……某种‘可能性’的萌芽。”

守墓人的话，与太平在“心渊之底”和“原初混沌”中的感悟不谋而合！

“我该怎么做？如何打破轮回？”太平急切地问。

守墓人却再次摇头：“我不知道。‘协议’的底层代码是锁死的，我们‘维护程序’无权更改。或许……你需要找到‘协议’的‘源代码’……或者……证明你的‘定义’之力，强大到足以覆盖‘协议’的规则。”

他指向大殿中央的符文：“那里，有‘协议’的‘只读副本’和已知的‘漏洞列表’。或许……对你有帮助。但接触它……极其危险。你的意识可能会被庞大的信息流冲垮，也可能……触发‘协议’的防御机制，引来……更高级别的‘清理程序’。”

守墓人的身影开始变得有些透明和不稳定。“我的能量……不多了。这片‘原初殿堂’……也即将彻底沉寂。这是……最后一次‘启动’了。”

他深深地看着太平：“选择权在你，身负‘源初之光’的旅人。是接受这看似绝望的轮回，等待渺茫的‘下一次’？还是……踏上那条从未有人走通的、可能通往真正自由、也可能导致彻底湮灭的……抗争之路？”

“记住，‘归零’之力，源于‘存在’本身的脆弱性。若要真正超越它，或许……需要理解‘存在’与‘虚无’的……最终奥秘。”

说完这些话，守墓人的身影如同风中残烛，迅速变得透明，最终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空气中。

仿佛从未存在过。

空旷的神殿中，只剩下太平一人，和那个缓缓旋转的、蕴含着宇宙终极秘密的庞大符文。

真相，以一种更加残酷、更加令人无力的方式，展现在他面前。

轮回是保护机制？牺牲是必要代价？而打破轮回的希望，渺茫得如同星尘。

太平站在原地，良久未动。

他看着手中的“扉石之心”，看着胸口的“源初之种”，感受着体内那点历经磨难而不灭的“存在奇点”。

绝望吗？是的。但……放弃吗？

绝不。

他想起了寂渊星的夜晚，琥珀的笑容；想起了银铃化作星桥时的决绝；想起了玄老者、奥来恩、塔里克、艾兰……无数张面孔，无数份托付。

他的路，从来就不是为了成为什么救世主，而是……不负所托，不负此生！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向大殿中央那巨大的符文，一步步走了过去。

无论前路是深渊还是彼岸，他都必须去面对。

因为这就是他的“定义”，他的“存在”！

当他将手伸向那蕴含无限信息的符文时，整个“原初殿堂”微微震动了一下，仿佛某个沉睡了亿万年的机制，即将被再次唤醒……

而遥远的、已然崩溃的“诸界壁垒”之外，那冰冷的“寂静”本源，似乎也感应到了这源自“起源”的细微波动，变得更加躁动不安。

最终的对决，或许将在理解规则之后，于规则的源头，正式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