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盛宴终场(2/2)
可没人愿意想将来。就像院里的二大爷,白天在土高炉边挥汗如雨,晚上就去公社食堂抢着打饭,每次都把搪瓷缸子塞得满满当当,回来还跟人炫耀:“今天的肉丸子管够,我吃了二十多个!”
三大爷更精明,每次打饭都带着个小布袋,表面上只打一碗糊糊,暗地里却把藏起来的窝头、咸菜往布袋里塞,晚上躲在屋里偷偷吃。他跟沈言说:“这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傻小子,学着点,不然将来有你饿肚子的时候。”
沈言看着他们,忽然觉得这年代的人,活得比谁都通透。他们或许没读过多少书,不懂什么大道理,可骨子里的精明一点不少。知道大锅饭的好日子长不了,就趁着能吃的时候多吃点;知道大炼钢铁是瞎折腾,却也跟着起哄,免得被人扣上“落后”的帽子。
这种精明,带着点无奈,也带着点狡黠。就像地里的野草,不管上面压着多大的石头,总能找到缝隙钻出来,拼命往上长。
可这股热潮带来的后果,已经开始显现了。地里的玉米熟了,没人收割,任由籽粒掉在地里;菜园里的白菜黄了,没人打理,被虫子啃得千疮百孔。公社的粮仓渐渐空了,大锅饭的糊糊越来越稀,别说八大碗,就连白面馒头都成了稀罕物。
有天早上,沈言去公社食堂打饭,见排队的人吵了起来。一个妇女抱着孩子,哭着说:“我家娃三天没正经吃东西了,就给这么点糊糊,怎么活啊?”打饭的大嫂也红了眼:“粮仓见底了,我有啥办法?总不能把我身上的肉割下来给你娃吃!”
沈言看着那妇女怀里的孩子,小脸蜡黄,眼睛都睁不开,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他从空间里摸出块红糖,悄悄塞给妇女:“给孩子冲点水喝,能顶一阵子。”妇女愣了一下,抱着孩子给沈言磕了个头,转身就跑,生怕被人看见。
回到院里,他见二大爷正蹲在土高炉边唉声叹气。炉子里的火早就灭了,只剩下一摊黑糊糊的废铁,像块丑陋的疤。“炼了半个月,就出这么个玩意儿。”二大爷的声音里满是沮丧,额头上的红布也蔫蔫地耷拉着,“上面来人说了,这不是钢,是废料,让我们拆了高炉,回去种地。”
可地怎么种?错过了收割的季节,地里的粮食所剩无几;农具都被扔进了高炉,连把像样的镰刀都没有。这就像一场热闹的宴席,大家胡吃海塞,杯盘狼藉,等到散场时才发现,不仅没吃饱,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了。
傻柱把最后一口糊糊倒进嘴里,咂咂嘴说:“还是以前自家做饭好,想吃稠的就多放把玉米面,想吃稀的就多添点水,不用跟人抢。”他这话一出,院里的人都沉默了。是啊,以前日子苦,可心里踏实;现在看似热闹,却像踩在棉花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去。
沈言坐在门槛上,看着夕阳把土高炉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个巨大的问号。他知道,这场“盛宴”快要结束了,接下来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地里没粮,家里没锅,每个人都得为当初的“精明”付出代价。
风卷着炉灰吹过,迷了人的眼。沈言揉了揉眼睛,起身回屋。他得把空间里的粮食再藏得严实点,把那口舍不得捐的铁锅擦得亮一点——在这风雨飘摇的年代,能守住一口锅,守住一捧粮,或许就是最大的安稳。
土高炉的烟囱还立在那里,却再也不会冒烟了。它像个沉默的纪念碑,见证了这场荒唐的热潮,也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寒冬。而四合院的人们,在短暂的狂欢之后,终于要面对现实的冰冷,开始为填饱肚子而奔波,为活下去而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