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隐形体面(1/2)
沈言蹲在95号院的门槛上,看着一大爷易中海慢悠悠地收拾工具箱。箱子是牛皮的,边角磨得发亮,里面的扳手、锉刀摆得像列队的士兵,每一件都透着经年累月的打磨痕迹。易中海拿起一把錾子,用拇指蹭了蹭刃口,眼神里的专注,比在“养老互助小组”上的模样认真十倍。
“一大爷,又去厂里加班?”沈言递过去一根烟。
易中海接过来夹在耳朵上,笑了笑:“车间那台进口车床有点毛病,年轻人摆弄不了,喊我去看看。”语气平淡,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底气。
沈言心里清楚,这“看看”可不是谁都能去的。易中海是八级钳工,在整个四九城的工厂系统里都是响当当的人物。那年头,技术工人是“香饽饽”,而八级钳工,更是工人里的“状元”,全国都数得过来,工资比不少干部还高,每月能拿到九十多块,这在普通人月薪三四十块就算不错的年代,简直是“高收入群体”。
可在院里,你根本看不出易中海是个“有钱人”。
他永远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袖口磨破了就缝块补丁;吃饭也简单,一碟咸菜,两个窝头,偶尔炒个青菜,就算改善伙食;住的房子还是刚分的老平房,墙皮都掉了,也没见他修过。院里人只知道“一大爷技术好”,却很少有人细算他的工资到底有多高——或者说,大家习惯了他的“朴素”,忘了八级钳工这四个字背后的分量。
这就是95号院的“怪现象”:藏富于民,却个个活得像“穷人”。
二大爷刘海中是七级锻工,每月工资七十多块,比普通工人高出一大截。可他整天喊“家里困难”,算计着院里的煤球、自来水,连买包烟都要跟供销社的人讨价还价。沈言见过他的工资条,上面的数字清清楚楚,足够他把日子过得滋润,可他偏要装出一副“紧巴巴”的样子,大概是觉得“哭穷”能少交点份子钱,还能捞点小便宜。
三大爷阎埠贵是小学老师,工资虽然不如工人高,每月也有五十六块,还带着两个儿子上班挣钱,按说家境不差。可他把“抠门”刻进了骨子里,买菜要掐掉最后一片叶子,点灯只用一根灯芯,连走路都要算计着步数,生怕多费了力气。沈言知道,他床底下的箱子里藏着不少私房钱,用布一层层包着,都是从牙缝里省出来的。
就连傻柱,看着大大咧咧,工资也不低。他在红星轧钢厂食堂当厨子,每月四十五块,还不算厂里发的福利、粮票,偶尔从食堂“顺”点肉菜回家,日子过得其实比院里大多数人都宽裕。可他总喊“钱不够花”,一半是接济秦淮茹,一半是被一大爷“借”走,自己倒真像个“月光族”。
这些人,放在当时的社会,绝对算得上“中产阶级”,甚至是“高收入群体”,可他们偏要挤在一个院子里,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吵闹闹,把日子过成了“穷人”的模样。
沈言起初不明白,后来跟李教授聊起,才慢慢咂摸出味道。
李教授说:“那时候讲究‘艰苦朴素’,露富是件危险的事。你挣得多,就得‘多贡献’,厂里要你捐钱,街道要你带头,邻里街坊有事也会找你帮忙,躲都躲不掉。不如藏着掖着,装穷避祸,落个清静。”
这话一点不假。
易中海的八级钳工身份,让他在厂里“身不由己”。谁家里有困难都来找他借钱,车间里有义务劳动他必须带头,连厂长都时不时找他“谈话”,让他“发挥模范作用”,把工资拿出来“支援国家建设”。他每月九十多块的工资,真正能自己支配的,其实没多少,难怪要省着花。
二大爷的七级锻工身份,更是让他成了院里的“靶子”。他总想着当干部,可院里人见他工资高,就故意跟他对着干,他越是想摆谱,大家越是拆他的台。时间长了,他索性装穷,觉得“我跟你们一样穷”,大家才不会针对他。
三大爷就更不用说了。他是老师,在“知识分子”和“工人阶级”之间有点尴尬,既怕被说“脱离群众”,又怕被当成“剥削阶级”,只能靠“抠门”来证明自己“跟劳动人民一样”,把日子过得精打细算,才能在院里站稳脚跟。
这大概就是那个年代的“生存智慧”:越是有钱,越要装穷;越是体面,越要藏拙。95号院的人,个个都是这方面的“高手”,把真实的家境藏在补丁衣服、粗茶淡饭后面,用“穷”做盾牌,抵挡着外界的压力和窥探。
可“藏”归“藏”,真要遇到事,他们的“家底”还是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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