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刃断（2/2）

他带来的阻击部队，超过大半，在这短短几分钟的空袭中，灰飞烟灭。

“狗子！还有人吗？！回答我！！”王二娃的声音嘶哑破裂，在死寂的废墟上回荡，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绝望。

没有回应。只有风声呜咽，如同亡魂的哭泣。

他踉跄着在废墟中寻找，脚下不时踩到软绵绵、硬邦邦的物体，他不敢低头细看。终于，在一处被炸塌了半边的机枪工事旁，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狗子。他半个身子被埋在碎石下，满身血污，那条受伤的手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但他还活着，艰难地抬着头，看着王二娃，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

王二娃冲过去，徒手扒开压在他身上的石头，将水壶凑到他嘴边。

狗子贪婪地喝了一口水，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从嘴角溢出。他抓住王二娃的手，眼睛瞪得极大，里面充满了血丝和一种濒死的疯狂。

“连……连长……电台……电台坏了……联系不上……指导员他们……”他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高桥……高桥这狗日的……不是人……”

王二娃紧紧握住他冰冷的手，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

“答应我……报仇……”狗子死死盯着王二娃，眼神如同即将燃尽的炭火，却带着最后一丝灼热，“带活着的……兄弟……走……不能……全折在这儿……”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头一歪，抓住王二娃的手无力地滑落。那双曾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失去了所有神采，依旧圆睁着，望着硝烟弥漫的天空，带着无尽的愤怒与不甘。

王二娃缓缓放下狗子逐渐冰冷的身体，用手轻轻合上他的双眼。他站起身，环顾这片如同地狱般的焦土。零星有几个幸存的战士从废墟中挣扎出来，个个带伤，眼神空洞，如同失去了魂魄。

鹰嘴岩，这块寄托着阻击希望的岩石，此刻成了埋葬忠骨的坟场。特务连这把刚刚淬炼成型的尖刀，在这场不对等的、残酷到极致的空袭中，几乎被彻底折断。

王二娃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泪水，没有咆哮。只有一种死寂的冰冷，一种从灵魂深处透出来的寒意。他弯腰，从焦土中捡起一支被炸弯了枪管、沾满血泥的步枪，紧紧握在手中。

他抬起头，望向东南方向，那是高桥可能所在的方向，也是铁蛋他们撤离的方向。空袭的余烬在他身后明明灭灭，映照着他如同石刻般的侧脸。

高桥，你赢了这一局，赢得很彻底。你用最冷酷的方式，折断了我的刃，埋葬了我的兄弟。但只要你没能炸死我，只要我还剩下一口气，这场战争，就远未结束。今日鹰嘴岩之血，他日，必让你百倍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