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岁咸风起（1/2）

玄玑峰顶，云海依旧翻腾不休，仿佛千万年未曾改变。听竹小筑内，李烬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一丝灰暗死寂的剑意一闪而逝，随即深深内敛，归于平静。他脸色依旧苍白，眉宇间那抹因精血神识持续流失而带来的疲惫与隐痛，如同烙印，难以磨灭。

自那日同门比试，被梦敛迹一招“魂眠咒”陷入安睡之后，他见识到了元婴与化神差距究竟几何，所以最后一场和大师兄金峰的比试，还是没有到来。

一方面，结局已注定，纵是他轮回剑意如何凶猛霸道，金峰也是化神中期修为，一招之间胜负见分晓，切磋毫无意义；另一方面，大师兄执掌隐仙阁剑阁对外，事务繁忙。

所以比试只得作罢。

如今，五年苦修，《轮回剑典》的修炼已步入正轨，那柄贪婪的剑胚无时无刻不在汲取着他的生命力，却也赋予了他远超同阶的恐怖攻击力。元婴初期修为早已圆满无瑕，只差功法后半部和那一味“仙人之血”。然而，“仙人之血”渺无踪迹，后山囚徒之谜萦绕心头，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月白底色、袖口绣有玄玑峰独特流云剑纹的亲传弟子服饰。这衣衫本身便是一件不俗的法器，清心凝神，防御力亦是不凡。他推门而出，径直走向峰顶那简朴却蕴含无上剑意的石殿——剑心堂。

玄玑老祖并未端坐蒲团之上，而是负手立于殿门之外，眺望着远方那七峰并立、虹桥飞架的隐仙胜境，仿佛早已料到他的到来。

“师尊。”李烬上前，躬身行礼。

玄玑老祖并未回头，声音平淡如古井深潭：“决定了？”

“是。”李烬回答得斩钉截铁，“弟子欲下山历练，寻觅功法后半部与仙人之血线索，并了一桩私事。”

“嗯。”玄玑老祖缓缓转身，目光如能洞彻虚空，落在李烬身上，“你的轮回剑意，初具雏形，然锋芒过盛，死寂之气难以完全内敛。七脉会武之上，你虽扬名，亦埋祸根。此等剑意，为皇室所忌，为正道某些伪君子所不容，更为魔道所觊觎。一旦暴露跟脚，杀身之祸立至。”

李烬心神一凛，垂首道：“弟子明白。”

“明白就好。”玄玑老祖袖袍一拂，一道流光飞向李烬。李烬伸手接住，入手微凉，是一张薄如蝉翼、触感似玉非玉、似骨非骨的苍白面具。面具之上没有任何纹饰，只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漠然，仿佛隔绝了世间一切情感。

“此物名‘千颜骨’。”玄玑老祖淡淡道，“乃为师早年于一处上古遗迹所得。佩戴之上，可随心幻化面容、体型乃至微弱调整气息，除非修为高过为师，否则难以堪破其伪装。吾已分出一缕神念打入其中，若遇生死大劫，可引动此神念，或可救你一命。然，外力终有穷时，自身方为根本，慎用之。”

李烬心中涌起暖流与感激，将这看似轻飘飘却重逾山岳的面具紧紧握住：“多谢师尊厚赐！弟子定当谨慎，不负师尊教诲！”

“去吧。”玄玑老祖挥挥手，重新转过身去，声音缥缈传来，“道途艰险，好自为之。玄玑峰，始终是你的后盾。”

“弟子告退！”李烬深深一揖，不再多言，转身大步离去。背影挺拔如枪，决绝之中带着一丝义无反顾的苍凉。

离开隐仙阁的过程悄无声息。通过特定的传送阵，李烬的身影再次出现时，已是在红尘仙宗外围山脉的一处隐秘出口。回头望了一眼那被无尽云雾和强大禁制笼罩的宗门圣地，他毫不犹豫地戴上那张“千颜骨”。

心念微动，面具如同活物般贴合在脸上，一股清凉之意渗透肌肤。他脑海中想象着一个面容普通、肤色微黑、眼神带着几分历经风霜沧桑的青年形象。只见他面部骨骼微微蠕动，肌肤色泽加深，眉眼轮廓变得平凡无奇，甚至连身高都略微矮了两分，周身那属于轮回剑意的锐利气息也变得略微浑浊平凡，更像是一个常年在刀口舔血的散修。

“千颜骨”，果然神妙非凡！李烬摸了摸自己完全陌生的脸庞，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从此，在京者帝国行走，他只是散修，厉寒。

目标，皇城威云端！目的，进入“皇极典籍阁”查询仙人之血的下落！

然而，皇极典籍阁乃皇室重地，非赵氏皇族血脉或对皇室有重大贡献者，绝难踏入半步。直接硬闯无异于自寻死路，唯一的途径，似乎便是如世间流传的那般，通过为皇室效力，积累功勋，换取资格。

皇室吸纳外部修士的主要渠道之一，便是遍布各大城市的“皇家佣兵工会”。通过注册成为佣兵，接取皇室或其附属势力发布的任务，积累贡献，表现优异者，便有可能被吸纳为皇室外围供奉，从而获得进入典籍阁查阅非核心资料的机会。

“第一步，需先成为一名佣兵。”李烬驾驭着遁光，朝着距离红尘仙宗山脚下的逸仙城飞去，那里有着传送阵所在。他早有打算，还是前往岁咸城为起点，岁咸城虽远不及威云端皇城宏伟，但也是东南地域有数的大城，商贸繁盛，修士往来如织，皇家佣兵工会在此设有分会。

翌日，李烬抵达了岁咸城。巨大的青黑色城墙如同匍匐的远古巨兽，城门口车水马龙，人流络绎不绝。缴纳了入城灵石，步入城内，喧嚣的声浪顿时扑面而来。街道两旁店铺林立，丹药坊、法器阁、符箓店、酒楼茶肆应有尽有，空气中混杂着各种灵气、药香以及世俗的烟火气。

李烬无暇欣赏这繁华景象，神识微扫，便朝着城市中心区域那最为显眼、悬挂着皇室蟠龙徽记的宏伟建筑走去。

皇家佣兵工会岁咸分会，是一座占地极广的七层石殿，气势恢宏。大门敞开，不断有气息彪悍、装束各异的修士进进出出，有人面带喜色，有人浑身煞气，有人则一脸沮丧。殿内人声鼎沸，比之外面街道更加喧闹。

正厅极为宽阔，数排巨大的玉璧之上，流光闪烁，不断滚动着密密麻麻的任务信息。从寻找低阶灵草、护送商队，到猎杀特定妖兽、探索危险秘境，乃至一些明显涉及家族争斗、见不得光的灰色任务，应有尽有。许多修士围在玉璧前，仔细搜寻着适合自己的任务。

李烬径直走向正厅一侧的接待柜台。柜台后坐着几名身着统一制式软袍、修为在筑基期的办事人员，正忙碌地处理着业务。

“请问，注册佣兵，需要何种手续？”李烬走到一个暂时空闲的柜台前，声音刻意变得沙哑低沉。

那办事员抬头看了他一眼，感受到对方那深敛却依旧能察觉出的磅礴气息，态度立刻恭敬了几分：“前辈是想注册佣兵？手续很简单，请您出示一下身份玉牌，我们需要登记您的基本信息，并检测一下您的修为境界，以便为您定级。”

李烬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身份玉牌？他如今用的是“厉寒”这个化名，不过倒是有红尘仙宗弟子玉牌和隐仙阁玉牌，思索片刻，他掏出红尘仙宗的弟子玉牌。

他面色不变，淡淡道：“红尘仙宗亲传弟子厉寒，奉师门之命，下山历练。”

办事员脸上立刻堆满笑容，神色恭敬无比道：“欢迎前辈，还烦请前辈执行最后一步，检测修为。”

主角眉头一皱，检测修为？这有什么好检测的？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看似主管模样的中年修士似是看出了李烬的不快，走了过来，他有着金丹中期修为，脸上堆起笑容：“这位前辈请了。可能前辈有所不知，以往确有一些图谋不轨的修士，运用法器，模拟高阶修士气息，妄图以低阶修为接取高阶任务进行倒卖，产生了一些影响，所以我皇室才有此规定”

李烬心中明了，所谓影响，无非是某些涉及核心或报酬极高的任务，对身份清白的佣兵审核更严。这正合他意，他本就不想太过惹眼。

“可。”李烬吐出一个字。

“好，厉寒前辈请随我来检测修为。”主管亲自引路，将李烬带到偏殿一处布置着检测法阵的石室。

过程很简单，李烬将手按在阵眼石上，稍稍释放出一丝元婴期的真元波动。阵法光芒一闪，凝聚出一行字迹：“元婴初期”。

主管脸上笑容更盛：“恭喜厉寒前辈！根据工会规定，元婴期修士可直接注册为‘地级下品’佣兵！这是您的佣兵徽记。”他递过一枚玄铁打造、背面刻有蟠龙纹、正面则是一个“地”字和一颗星的徽章。

“地级下品？”李烬接过徽章，入手微沉。

“正是。”主管热情地解释，“我皇家佣兵工会，佣兵等级由高到低分为天、地、玄、黄四大阶，每大阶又分上、中、下三品。元婴初期对应地级下品，中期对应地级中品，后期顶峰则为地级上品。天级，则非化神期大能不可了，不过极少再会有化神大能继续成为佣兵，哈哈。”主管打了个趣，见李烬毫无反应，咳了咳继续说道：“当然，等级越高，能接取的任务报酬和权限也越高。”

李烬点头表示了解，随即问道：“我若想尽快提升等级，积累贡献，有何捷径？”

主管笑道：“自然是接取难度高、报酬丰厚的任务，尤其是皇室直接发布的征召任务，贡献度提升最快。不过……”他话锋一转，面露难色，“前辈，按照工会另一条规矩，注册佣兵后，若要独立接取某些高级任务，通常有两种选择：一是加入已有的、信誉评级较高的佣兵团；二是……自行组建一支佣兵团，但要求团队人数至少达到四人，且团长需达到地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