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宵小密谋（1/2）

天道楼，主殿“星辰殿”内。

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殿内灯火通明，映照着一张张神色各异、却同样布满阴云的脸庞。

主位之上，端坐着一位身着深蓝色宗主袍服、面容儒雅中带着几分威严的中年男子。他，正是天道楼明面上的现任宗主，云宸老祖不理俗务期间的实际掌控者——孙青沧。只是此刻，他那张平日里颇具威仪的脸上，却是阴云密布，眼神深处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怒火、不甘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殿下，分两列坐着十数位气息浑厚的老者，皆是天道楼的长老与护法，是宗门真正的权力核心。他们中有的眉头紧锁，沉默不语；有的交头接耳，低声议论；更有几人，眼神闪烁，不时瞥向主位上的孙青沧，带着询问与依附之意。

“诸位！”孙青沧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沙哑，打破了殿内的沉寂，“祖师意志，法旨传位，我等身为门下弟子，自当遵从，本不应有丝毫异议。”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尖锐起来，带着一股憋屈与愤懑：“但，我孙某在此，执掌宗门事务一百余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日，却要我将这宗主之位，拱手让予一个年纪不过二十、入门不过数载的毛头小子？你们……就当真甘心吗？！”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低吼出来，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下方众人，尤其是在那几位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脸上停留片刻。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一位坐在左侧上首、面容瘦削、眼神精明的长老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宗主所言，确是我等心中所想。那李烬，虽说天资或许不凡，得祖师青睐，但毕竟年纪太轻，修为……据闻也只是元婴初期？让他执掌我天道楼数百年基业，未免……未免太过儿戏！如何能服众？如何能应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种种变局？”

此人名为赵干，乃是孙青沧的铁杆支持者，执掌宗门刑律，素以手段狠辣着称。

“赵长老说的是！”立刻有另一位长老附和，他是负责宗门资源调配的钱礼，同样与孙青沧利益捆绑极深，“祖师云游，将宗门托付，我等自是遵从。但祖师或许只是见其天资，有意磨练，未必是真要让他立刻担此重任。更何况，祖师法旨中，也并未言明要我等待如何辅佐，这其中的分寸……”

他的话未说尽，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云宸的法旨可能被曲解，或者，他们可以在“辅佐”的名义下，架空李烬。

“可眼下，木已成舟啊！”一位相对中立、头发花白的长老叹了口气，他是传功长老周明，在门内素有声望，“那李烬手持祖师法旨，名正言顺。乔师侄也已对外公布，通告了七宗。我等若此时公然反对，岂非是违逆祖师，自毁宗门信誉？那天道楼在东南话事人的地位，恐怕……”

“周长老此言差矣！”孙青沧冷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并非要我等公然反对祖师法旨。而是……为了宗门的稳定与未来着想，我等必须有所作为！”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扫视全场，声音压低了几分，却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你们自问，在场诸位，有多少人，是我孙青沧一手提拔上来，共同经营这宗门基业至今？若让那李烬坐稳位置，他会用谁？是他从京者大陆带回来的那几个来历不明的外人？还是我们这些为宗门兢兢业业数百年的老人？”

这话如同毒刺，精准地刺中了在场大多数人的心病。权力更迭，必然伴随着利益的重新分配。李烬上台，他们这些“前朝旧臣”的地位，必然岌岌可危。

赵干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用手做了一个向下切的动作，压低声音道：“孙师兄，既然大家都有此心，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趁着那李烬根基未稳，身边也只有寥寥数人，我们……”他没有说完，但那股森然的杀意，已然弥漫开来。

“不可！”孙青沧断然摇头，虽然他也动过此念，但终究老谋深算，“且不说能否成功，即便成了，事情败露，我天道楼数百年信誉便将毁于一旦！届时，不仅东南话事人的地位不保，更会成为众矢之的，其他七宗绝不会放过这个瓜分我等的机会！”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成竹在胸的冷笑，缓缓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不过，我倒是有一个更好的提议……明日就任大典，他李烬不是要名正言顺吗？那我们便给他这个‘名正言顺’！”

“我们可以联合诸位长老护法，在他宣布就任之后，以‘宗主年轻，经验不足，为保宗门稳定，延续祖师基业’为由，提出组建‘长老会’！由长老会共同决议宗门大事，而宗主……只需在旁聆听、学习即可。”

“如此一来，我们既未公然违逆祖师法旨，保全了宗门颜面，又能将实际权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那李烬，不过是个摆在台前的傀儡罢了！等他认清现实，知道离不开我们的支持，日后是圆是扁，还不是由我们拿捏？”

此计可谓毒辣！名为辅佐，实为架空。既占了“为宗门着想”的大义名分，又避免了直接冲突可能带来的风险。若李烬答应，则大权旁落；若李烬不答应，便可借此发难，指责他刚愎自用，不顾宗门大局，同样可以联合众人将其逼退。

下方众人闻言，眼睛纷纷亮了起来。尤其是孙青沧的那些亲信，更是连连点头，觉得此计大妙。

“孙师兄高见！”

“此计甚好！既全了面子，又得了里子！”

“就这么办！明日我等便联名提议！”

一时间，殿内气氛变得热烈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李烬被架空后，他们依旧大权在握的场景。

然而，就在这片“团结”的氛围中，坐在右侧末尾、一位一直沉默寡言、面容古朴的老者，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极淡的讥讽与忧色。他，正是当初在众门派前往铁剑门兴师问罪之时，捏碎传信玉佩“请”回云宸老祖的玄云长老。

他冷眼看着孙青沧等人的表演，心中却是担忧不已。

他入门数百余载，从未加入任何派系之争，一心只为天道楼繁荣昌盛呕心沥血。

如今这些人为了眼前之利，竟是变着法的违抗老祖法旨。

玄云心中挣扎片刻，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他不能看着天道楼这数百年基业，毁在孙青沧这些利令智昏之辈手中，更不能将自己绑在这条注定沉没的破船上。

就在孙青沧志得意满，准备详细布置明日细节之时，玄云悄然起身，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默默退出了星辰殿。

……

养静斋外，月色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