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访算命瞎子(1/2)

苏曼娘从麻将馆出来时,天色已经擦黑。秋风吹过弄堂,卷起几片枯黄的梧桐叶子,打着旋儿贴在她昂贵的织锦缎旗袍下摆。她嫌恶地跺了跺脚,将那叶子震落,心头那股邪火却越烧越旺。

方才牌桌上,珍鸽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秦佩兰掩着嘴的低笑,还有许秀娥那躲闪又带着点怜悯的眼神,像一根根细针,扎得她坐立难安。她苏曼娘在旧上海这十里洋场混了这么多年,靠的就是手腕和一股子不让人的狠劲儿,何时受过这等窝囊气?尤其是那个珍鸽,自打“死而复生”之后,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邪门,连带着她那个烧死人的丈夫老蔫,看着都顺眼了几分似的——这简直荒谬!

她站在弄堂口,看着华灯初上的街市,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却觉得这一切繁华都与自己隔了一层。赵文远近来对她愈发不耐烦,家中的进项也大不如前,连牌桌上都开始走背运……这一切,是不是都从珍鸽回来之后开始的?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里滋生的毒菌,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明的不行,难道还不能来暗的么?她记得前些日子,听几个闲来无事的姨太太嚼舌根,说起城隍庙后身那条破败的“阴司街”里,藏着个有些本事的算命瞎子,姓张,人称“张半仙”,不仅算命准,还会些……非常手段。

心里头那点犹豫被翻涌的嫉恨瞬间冲垮。她咬了咬牙,拢了拢身上的貂皮披肩,招手叫了辆黄包车。

“去城隍庙后身,阴司街。”她低声吩咐,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车夫愣了一下,扭头看了她一眼,似乎诧异于这样一位衣着光鲜的太太,怎么会去那种地方。但他没多问,低下头,拉起车钻进了越来越深的夜色里。

越靠近城隍庙,街道越发狭窄昏暗,两旁多是些卖香烛元宝、纸扎冥器的铺子,空气中弥漫着香火和陈旧纸张混合的怪异气味。与不远处南京路的灯火辉煌相比,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阴森,潮湿,见不得光。

黄包车在一条仅容两人并肩通过的窄巷口停下。“太太,里头车进不去了,您说的那张半仙,就在这巷子最里头,门口挂着幡子的就是。”

苏曼娘付了车钱,深吸了一口气,踩着高跟鞋,踏进了这条连路灯都稀疏昏暗的巷子。脚下是湿滑的青石板,两旁墙壁斑驳,爬满了青苔。隐约能听到一些铺子里传来的、念经一般的低语声,更添了几分诡异。

巷子深处,果然有一间低矮的平房,门口挂着一块泛白、边缘卷起的布幡,上面用墨笔写着“张半仙”三个字,那墨迹年深日久,已有些模糊不清。门虚掩着,一条昏黄的光线从门缝里漏出来,像一只窥探的眼睛。

苏曼娘在门口站定,能闻到里面飘出的、浓烈的线香味道,呛得她喉咙发痒。她再次紧了紧披肩,仿佛这样才能获得一点勇气,然后伸手,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屋内比想象中还要狭小逼仄。一盏小小的煤油灯放在屋子中央的八仙桌上,火苗跳跃着,将满屋子的烟雾和阴影搅得动荡不安。墙壁被长年的香火熏得发黑,上面挂着些看不出名堂的鬼神画像,眼神空洞地望着下方。一个穿着灰布长衫、干瘦得像根枯柴的老头,戴着一副圆圆的墨镜,正端坐在桌子后面,一动不动,像一尊蒙尘的雕像。他便是张瞎子。

听到门响,张瞎子缓缓抬起头,墨镜黑洞洞地“看”向苏曼娘的方向,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扯动了一下。

“贵人踏贱地,煞气冲门庭啊。”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破旧的风箱,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带着一股子阴冷。

苏曼娘心头猛地一跳,强自镇定下来。她走到桌前,在那张看起来油腻腻的长条凳上坐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您就是张半仙?”

“虚名而已。”张瞎子枯瘦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打着,发出笃笃的轻响,“贵人眉宇间黑云压顶,印堂隐现青痕,近来可是诸事不顺,小人缠身?尤其这小人……非同一般,身带异气,扰得贵人家宅不宁,运道阻滞。”

这话简直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苏曼娘心中积郁的所有愤懑和猜疑。除了珍鸽,还有谁配得上“身带异气”这四个字?她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倾,语气也变得急切起来:“半仙真是神算!确是如此!不知……不知可有解法?”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