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思源（1/2）

烛影在素白的墙上摇曳生姿，将苏倩元独坐的身影拉扯得忽长忽短，恍若两个挣扎的灵魂在无声地进行着一场永无休止的角力。她端坐在沉香木案前，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案上的纹路，目光沉沉地落在面前那张泛黄起皱的纸笺上——那上面承载着她亲手写下的过往，每一笔每一划都曾是她深思熟虑的结果，此刻却像一面照妖镜，映出了一个让她感到无比陌生的自己。

一股莫名的烦躁毫无预兆地涌上心头，如决堤的潮水般汹涌地漫过理智的堤岸。这烦躁并非针对纸张本身，那不过是个任人书写的死物；也不是针对那些既定的规矩，那些条条框框本就是她亲手所立，字字句句都凝聚着她的心血。让她坐立难安、如芒在背的，恰恰是此刻坐在这里、执笔沉思的这个——这个被众人依赖、被形势推着向前、被责任裹挟的苏倩元，此刻显得如此面目模糊，仿佛一具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

这个认知让她不寒而栗。她说不清这种令人窒息的情绪究竟从何而来，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沉闷得让她几乎要透不过气来。仿佛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拼命挣脱束缚，想要冲破这具躯壳，冲破这间书房，冲向某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远方。

她突然伸手，猛地将纸张翻了个面。的一声轻响，那些密密麻麻的墨迹被彻底掩盖在下方，仿佛连带着将那些纷乱的思绪也一并封存。

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纸面，那略带粗糙的触感像是某种神秘的启示，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场改变一切的落水。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却又在某个关键的节点戛然而止，留下无数未解的谜团。

水，无处不在的水。冰冷刺骨的寒意从每个毛孔钻入，四肢在瞬间僵硬如石。她记得自己在下沉，水草般的长发在眼前飘散，像是某种祭奠的幡旗，在幽暗的水中诡异地舞动。

意识在逐渐抽离，唯有那双手的记忆格外清晰——不是来自水面的救援，而是来自深渊的拉扯。一双无形的手坚定地按住她的肩膀，执拗地将她推向更深的黑暗。那力道中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仿佛在完成一个必须完成的使命，一个不容反抗的诅咒。

气泡从唇边逸出，在水面破裂，发出细微的声。她想要呼救，却只尝到湖水的腥涩，那味道至今仍会在某些深夜莫名地涌上喉间。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刹那，她仿佛看见水面上有人影晃动，那身影熟悉得让她心悸......那是谁？是救赎，还是更深沉的阴谋？

自那之后，很多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她的记忆出现了奇怪的断层，像是被人精心裁剪过的画卷，留下许多无法填补的空白，每一处空白都暗藏着令人不安的真相。

有些决定做得莫名其妙，仿佛不是出自本心，而是被某种外力牵引；有些话语脱口而出，连自己都感到诧异，仿佛有另一个灵魂借她的口在说话。就连眼前这份本该熟悉无比的规定，此刻读来也带着几分陌生的疏离感，字里行间都透着说不清的违和，仿佛这些规矩的背后，还藏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深意。

这种感觉如影随形，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日夜禁锢着她的灵魂。白日在人前尚可强自镇定，用完美的面具遮掩内心的波澜；唯独在夜深人静之时，当所有的喧嚣都沉寂下来，那种被操控的感觉就愈发清晰，几乎要破土而出，将她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