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深渊生机（1/2）

视线转回那吞噬了李玄尘的、幽深不知几许的冰川裂隙之底。

绝对的黑暗，绝对的死寂。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流动的意义，唯有永恒的酷寒弥漫在这处与世隔绝的地下空间。空气粘稠得如同液态的冰，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撕裂肺腑的痛楚。

李玄尘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动不动，如同早已失去生命的石块。他的模样凄惨到了极点，全身骨骼不知断了多少处，许多地方甚至呈现出诡异的扭曲。经脉寸寸碎裂，如同被碾碎的琉璃，玄气在其间早已溃散无踪。丹田气海，那武者的力量源泉，此刻更是濒临彻底崩溃的边缘，只有一点微乎其微、融合了星辉与寂灭意境的奇异光点，在其核心处顽强地闪烁，如同狂风暴雨中最后一盏即将熄灭的油灯。

鲜血几乎流尽，在他身下凝固成一片暗红色的冰壳。皮肤因失血与冻伤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青灰色，布满了恐怖的裂痕。他的意识，沉沦于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冰冷之中，感觉不到痛苦，感觉不到时间，只有一种不断下沉、即将被永恒虚无吞噬的虚无感。

死亡，距离他只有一线之遥。

然而，就在这绝对的死境之中，奇迹，正在以极其缓慢、近乎不可能的方式，悄然发生。

那枚紧贴在他胸口的、得自星陨古洞的古老玉简，以及云姨所赠、已然出现裂痕的云纹玉佩，依旧在散发着微弱却执着的温润光芒。这光芒，如同黑暗宇宙中两颗遥相呼应的、不肯熄灭的星辰。

玉简的光芒，更为古老、沧桑，它似乎与这深渊底部某种沉寂了万古的气息产生了玄妙的共鸣。一丝丝微弱却精纯无比、带着太虚星宫特有印记的奇异能量，被玉简从这空间的深处缓缓汲取、转化，再如同最细腻的春雨，丝丝缕缕地渗入李玄尘那破碎不堪的识海。这能量并非治疗肉身的伤药，而是如同最坚韧的丝线，死死维系着他最后一点灵智不灭，护住他灵魂的核心，不让其被死寂与冰寒彻底同化。同时，这波动也在潜移默化地引导着他体内那源自同源的《太虚引星诀》，以一种近乎本能的、极其缓慢的速度自行流转。

而云姨的玉佩，其光芒则更为柔和，带着一种深切的守护与生机之意。它散发出的温润之力，主要作用于李玄尘的肉身。那力量如同最灵巧的织女，以难以察觉的缓慢速度，尝试着接续他断裂的心脉，温养着几近停止跳动的心脏，护住五脏六腑最后一丝元气不散。它更像是一层无形的屏障，顽强地抵御着外界那无孔不入、足以冻结灵魂的极致寒意，为那微弱的生机保留了一方极其狭小的“温室”。

下坠过程中，那被李玄尘不顾一切拍入胸口、尚未完全炼化殆尽的千年寒玉髓的残余能量，此刻也并未完全消散。这部分极致冰寒的能量，在玉简波动的引导与《太虚引星诀》那“寂灭归尘”意境的裹挟下，不再仅仅是破坏的力量，反而以一种“不破不立”的残酷方式，参与到了这具残破躯体的重塑过程之中。它如同最严厉的工匠，捶打着、淬炼着那些断裂的骨骼与破碎的经脉，虽然过程带来了远超常人所能忍受的痛苦。即便在昏迷中，李玄尘的身体仍会无意识地剧烈抽搐，却也使得新生组织的结构，隐隐带上了一种如玉如冰般的坚韧特性。

这是一个与死亡赛跑的过程，凶险万分，且缓慢得令人绝望。

修复的速度，远远低于生机流逝的速度。希望，渺茫得如同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

李玄尘的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与破碎的记忆片段中漂浮。他仿佛又回到了青竹小院，看到了云姨温柔而忧虑的眼神；看到了星陨古洞中那具如玉的骸骨，听到了那“守护”与“希望”的残念；看到了苏映雪清冷面容下那复杂的目光；感受到了玉门关擂台上那破釜沉舟的决绝；体会到了寒冰渊底那雪隐高人“肌骨虽寒，心火不灭”的指点……

强烈的求生欲望，守护重要之人的执念，攀登武道巅峰的不甘，以及对仇敌的愤恨……种种情绪杂念，如同不灭的星火，在那被玉简光芒守护的识海深处顽强地燃烧着，对抗着那无边无际的冰冷与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