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黎明博弈,暗流汹涌(1/2)

寅时三刻,东市“春风茶楼”。

这座平日里清晨便开门迎客、专供早起商贩歇脚饮茶的二层小楼,此刻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显得格外寂静。

门板紧闭,檐下灯笼未燃,唯有二楼临街一间雅室的窗棂缝隙里,透出几缕昏黄微弱的光。

秦观独自一人站在茶楼紧闭的朱漆大门前,深秋的寒露浸透了他单薄的官袍下摆,冻得他手脚冰凉。

他怀中紧紧抱着那封林微亲笔书信,掌心因紧张而渗出冷汗,几乎要将信封濡湿。

街上空无一人,远处偶尔传来更夫有气无力的梆子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试图压下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侯爷的叮嘱犹在耳畔——“咬定玉圭已入宫,你只是来传信”。

可宁王是何等人物?

若对方根本不信,当场翻脸……秦观不敢再想下去。

他想起家中老母、发妻和一双年幼的儿女,想起侯爷说萧大人已暗中派人保护,心中稍定。既已走到这一步,便再无退路。

他抬手,按照纸条上约定的暗号——三轻两重,叩响了门板。

门内静了一息,随后传来极轻的“吱呀”声,门开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一个身材干瘦、伙计打扮的中年人面无表情地探出头,上下打量秦观一眼,目光在他怀中的信封上停留片刻,哑声道:

“秦主簿?请随我来。”

秦观定了定神,迈步进门。

茶楼大堂内一片漆黑,唯有柜台上一盏小油灯如豆,映出几个影影绰绰的人影靠在墙边,气息沉凝,显然是护卫。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

那“伙计”引着秦观,默不作声地踏上木质楼梯。

楼梯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秦观能感觉到,黑暗中至少有三道目光牢牢锁定自己,如芒在背。

二楼雅室前,“伙计”停下脚步,侧身让开,做了个“请”的手势。

秦观推门而入。

雅室内只点着一盏罩纱灯,光线昏暗。

临窗的八仙桌旁,坐着一名身着锦缎常服、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并非宁王本人,而是宁王府中一位颇有权势的长史,姓周。

周长史身后,立着两名劲装护卫,手按刀柄,目光冷冽如刀。

见秦观进来,周长史抬了抬眼皮,并未起身,只淡淡开口:“秦主簿,东西带来了?”

秦观强作镇定,上前两步,将怀中书信双手呈上:“周长史,玉圭……不在下官手中。”

周长史眼神骤然一寒,身后两名护卫同时上前半步,杀气骤增!

秦观心头猛跳,急忙按照林微所教,快速说道:

“玉圭已被天衍侯连夜送入宫中,呈交陛下御览!

此乃侯爷亲笔书信,言明利害,请王爷……罢手!

侯爷有言,若王爷一意孤行,明日御门听政,便是玉石俱焚之局!”

他一口气说完,额角已渗出冷汗,却强迫自己挺直腰背,直视周长史。

周长史脸色变幻不定,盯着秦观看了数息,才缓缓接过那封信。

他并未立即拆看,而是用手指摩挲着信封的质地,似乎在判断真伪,又像是在权衡。

雅室内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有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不知哪户人家受惊犬只的吠叫——那是方才地动留下的余悸。

良久,周长史才撕开信封,抽出信笺。

他看得极慢,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眼中神色复杂难明。

信纸在林微特制的金粉朱砂符纸上书写,在昏暗灯光下隐隐泛着微光,更添几分神秘与郑重。

看完信,周长史将信纸轻轻放在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他再次看向秦观,眼神锐利如鹰:

“秦主簿,你说玉圭已入宫……是何人经手?

何时送入?走的是哪道宫门?陛下可有回应?”

一连串问题如连珠炮般抛出,皆是关键。

秦观早有准备,按照林微事先交代的“虚实结合”之法,从容答道:

“下官职位低微,此等机密岂能尽知?

只知侯爷得玉圭后,即刻便遣心腹之人密送宫中。

至于详情……下官不敢妄加揣测。

侯爷只让下官传信,并转告王爷:悬崖勒马,犹未为晚。”

他语气不卑不亢,虽带着紧张,却无慌乱,更无细节破绽。

周长史盯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许端倪。

秦观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后背的衣衫却已被冷汗浸透。

“侯爷还让下官提醒王爷,”

秦观想起林微最后补充的叮嘱,又道,“方才京城地动,非同寻常。

若继续执迷不悟,恐有更大灾殃降临。

届时……便真是万劫不复了。”

提到地动,周长史眼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那地动是怎么回事——正是王爷在钦天监强行冲击封印所致!

此事本就冒险,动静又大,若真如林微所言,玉圭已到陛下手中,再结合这地动……陛下会怎么想?

朝臣会怎么想?

他心中念头急转。

王爷今夜确实因玉圭被夺而震怒,才仓促下令尝试强行冲击封印薄弱处。

可方才那一下,虽有些微效果,却也惊动了全城,更可能打草惊蛇。

若此时林微已将玉圭和证据呈送御前……

周长史背后冒出寒意。

他霍然起身,对秦观冷声道:

“秦主簿,今日之事,你该知道轻重。

你的家人,王爷会好生‘款待’。

在王爷确认消息真伪之前,还需委屈秦主簿在此稍候片刻。”

他一挥手,那两名护卫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扶”住秦观。

秦观心中一沉,知道这是要被软禁了。

他想起林微说的“若他们要扣押你,不必反抗”,便没有挣扎,只道:

“下官家人无辜,还请周长史转告王爷,莫要为难妇孺。”

周长史不置可否,转身匆匆离去,那封信被他紧紧攥在手中。

秦观被带到隔壁一间堆放杂物的空房,门从外锁上,窗外亦有黑影晃动看守。

他瘫坐在冰冷的砖地上,抱紧双膝,心中又是恐惧,又是担忧,却隐隐也有一丝希望——周长史方才的反应,说明侯爷的攻心之计,至少起了作用!

宁王那边,暂时应该不会对他家人下毒手了。

只是,自己被困在此处,明日朝会……还能如期参加吗?

侯爷那边,又该如何应对?

同一时刻,天衍侯府书房。

林微缓缓睁开眼睛,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亮得惊人。

方才那强行中断的神识探查,加上随后地动的冲击,让他本就未愈的元神再次受创。

但他终究在玉圭深处那片庞杂混乱的信息流中,捕捉到了关键的一鳞半爪!

“封禁之咒……”

他低声喘息,指尖在虚空中无意识地勾画着几个极其古拙、甚至带着洪荒气息的符文轨迹,

“前朝国师留下的后手……以玉圭为引,以地脉为基,可在封印被强行冲击时,暂时加固封禁,甚至……反噬冲击者!”

虽然得到的只是残缺片段,且施展此法需要付出极大代价——很可能会彻底耗损玉圭灵性,甚至牵连地脉,引发局部动荡。

但比起宁王开启地宫、释放虚空裂隙的滔天大祸,这已是眼下唯一可行的遏制手段!

他勉强提起精神,取过纸笔,将脑海中那些残缺的符文轨迹与口诀尽力记录下来。

每写一笔,都觉神魂刺痛,眼前阵阵发黑。

“公子!”

云疏影端着一碗刚煎好的汤药进来,见他如此模样,惊呼一声,连忙放下药碗上前搀扶,

“您不能再耗神了!”

林微摆摆手,示意无妨,将写好的几张纸小心折起,贴身收好。

他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让他微微蹙眉,但一股暖流随之在胸腹间化开,稍稍缓解了神魂的灼痛。

“秦观那边,有消息吗?”他问。

云疏影摇头:

“萧大人方才传回暗号,秦主簿已进入茶楼,随后周长史匆匆离去,秦主簿似被留在楼内。

茶楼周围埋伏的人手未动,暂无冲突迹象。”

林微点点头。

这在他的预料之中。

宁王此刻必定是又惊又疑,既要核实玉圭是否真已入宫,又要应对方才地动可能引发的关注,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对秦观下手。

“萧大人按您的吩咐,已将‘宁王府马车夜赴钦天监、随后地动’的消息,通过几个不起眼的小乞丐和更夫之口,‘无意间’透露给了太史局两位早起勘测星象的博士,以及御史台王御史家那个喜欢清晨练剑、耳力极佳的护院。”

云疏影继续禀报,“此刻,消息应该已经在某些圈子里传开了。”

“很好。”

林微眼中闪过一丝冷芒。

舆论的种子已经埋下,只待朝会时发酵。

他看了看窗外天色,东方已现鱼肚白,晨光即将刺破黑暗。

“公子,距离辰时朝会只剩不到两个时辰了。”

云疏影忧心忡忡,

“您如今被禁足,如何能上朝?即便陛下传召,门外那些禁军……”

林微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巍峨宫墙的轮廓,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禁足令困得住我的身,困不住我的‘势’。陛下……会让我上朝的。”

他转身,看向云疏影:

“你去将我的侯爵朝服取出,仔细熨烫。

再让林安去厨房,准备些清淡易克的早膳。我需恢复些气力。”

云疏影见他神色虽疲惫,目光却清明坚定,知他已有成算,压下心中担忧,应声而去。

书房内重归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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