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瓷窑窑火与匠心9之魂(1/2)

粤海的小雪总带着湿冷的雨丝,石湾古镇的“薪火窑”前,堆积的窑柴被雨水打湿,冒出淡淡的白烟,窑口的青砖上结着一层薄霜,透着刺骨的寒意。陈晓明踩着泥泞的窑道走到窑前时,窑主陆师傅正对着一窑烧坏的瓷器发愁——那些刚出窑的青釉瓷瓶,釉色本该温润如玉,此刻却泛着诡异的灰黑色,瓶身上还布满蛛网状的裂纹,像是被重物砸过,更怪的是,瓷瓶的内壁会渗出暗红色的釉料,聚成细小的水珠,擦去后不到半天又会重新出现。

“陈先生,您可算来了。”陆师傅的手上沾着釉料,指甲缝里嵌着黑灰,他拿起一个开裂的瓷碗,声音里带着绝望,“这已经是第九窑了,前几窑的青花盘、哥窑盏,全变成了这样。有个老窑工说,夜里看到窑火自己烧了起来,火光里有个穿粗布衫的影子在拉坯,可窑里明明没添柴,火门也锁着啊。”

陈晓明走到那堆残瓷前,拿起一个青釉瓷瓶。瓷胎厚重,釉面的灰黑色下透着一股滞涩的能量,与青蓝染坊的靛蓝同源,却带着窑火的灼热与决绝,像未烧透的瓷坯,藏着化不开的不甘。平衡之力探入的瞬间,他“看到”了清晰的画面:日军闯进瓷窑,刺刀挑翻了拉坯的转盘,釉料被倒在地上;一个老窑工抱着刚出窑的瓷瓶,往窑后的山洞跑,日军的子弹打穿了他的后背,他却将瓷瓶推进山洞,自己转身堵住洞口,最后被火焰吞没在窑前……

“这瓷窑……抗战时遭过劫?”陈晓明问道。薪火窑是石湾最老的龙窑之一,陆师傅的祖父陆守拙是当年的制瓷高手,擅长烧制“窑变釉”,他的作品曾在巴拿马博览会上获奖,却在抗战时因拒绝为日军烧制军用瓷罐,被活活烧死在窑前,那些他精心烧制的“窑变”珍品,也被日军砸得粉碎,只有少数几件被藏在山洞里,才侥幸留存。

陆师傅引着他走到窑后的山洞,洞口的岩石上还留着火烧的痕迹,洞里的木箱里堆着几件残破的瓷器,其中一件窑变釉梅瓶,瓶身虽有裂痕,釉色却如晚霞般绚烂。“我爷爷就是为了护这几件‘窑变’没的,”陆师傅抚摸着梅瓶的裂痕,声音哽咽,“日本人说要他烧一批印着‘武运长久’的瓷罐,他说‘匠人有骨,瓷有灵性,不烧亡国器’,当场就把拉坯的转盘砸了。他们恼羞成怒,就把他绑在窑前的柱子上,点火烧了窑……”

他从木箱底层翻出一个布包,里面裹着几块窑变釉的碎片,釉色里的红紫交融,像流动的火焰。布包底下压着一本泛黄的制瓷笔记,封面上写着《薪火窑制釉秘要》,其中一页用朱砂写着“窑变无定,匠心有常,守拙方能得巧”,旁边有陆守拙的批注:“瓷者,土与火之魂,需以诚待之,以心炼之,若失匠心,釉必失色,坯必失形。吾孙若见此,当记‘薪火相传,守拙如一’,莫因利而躁,莫因难而弃。”

陈晓明拿起一块窑变釉碎片,指尖触到流动的釉色,能量波动格外强烈。平衡之力流转间,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陆守拙的执念——那是对制瓷匠心的坚守,对“窑火不灭”信念的执着,这种执念附着在瓷窑和瓷器上,看到如今的陆师傅为了赶工期,用化学釉料代替天然矿釉,用机器拉坯代替手工,甚至在烧窑时缩短时间、降低温度,导致瓷器品质下降,才会让瓷品开裂、釉色发黑,其实是想唤醒他对“守拙制瓷”初心的记忆。

“不是窑神发怒,是你祖父的执念在‘护窑’。”陈晓明将碎片放回布包,“他当年用命守护的,不只是瓷器,更是制瓷的匠心与骨气。你现在偷工减料、浮躁冒进,他才会用这种方式提醒。”

陆师傅的脸瞬间涨红,他抓起一把化学釉料,粉末泛着刺眼的白:“爷爷总说,好瓷器是‘七十二道工序,道道不含糊’,矿釉要自己采,坯要自己揉,窑火要自己看,哪怕多花三天,也不能少一道工序。这几年订单催得紧,我想着机器快、成本低,就……就省了几道工序,用了现成的釉料……是我浮躁,丢了爷爷的脸面。”

正说着,窑前的柴堆突然轻微晃动起来,几根干燥的窑柴滚落到窑口,像是在催促点火。那本制瓷笔记自己从布包里滑出,翻开的页面上,“守拙方能得巧”几个字在雨雾中格外醒目。山洞里的那件窑变釉梅瓶发出轻微的“嗡”声,裂痕里的釉色仿佛流动起来,更显绚烂。

“他在等你重拾匠心。”陈晓明指着那堆化学釉料,“把那些劣质料全扔了,重新上山采天然矿釉;恢复手工拉坯、手工施釉,按老规矩揉泥、阴干;烧窑时守在窑前三天三夜,亲自看火控温,让真正的窑变重现,他会看到你的诚意的。”

陆师傅抱着那块窑变釉碎片,突然跪在窑前的空地上,对着陆守拙的牌位磕了三个头:“爷爷,孙儿错了!我这就扔了化学釉,上山采料,手工制瓷,守着窑火看三天三夜,再也不图快了,一定让薪火窑的瓷,重新有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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