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贾宝玉又破防了(1/2)

腊月二十,清晨的日光透过荣国府高耸的院墙,在积雪覆盖的甬道上投下清冷的光斑。

贾宝玉从王夫人院中出来时,只觉得这光刺得眼睛发疼。

他脚步虚浮,像是踩在棉花上,耳边还回响着母亲方才那轻描淡写的话:

“这有什么?听雨轩空着也是空着,曾举人要温书制药,离潇湘馆近些也便宜。

你林妹妹的病是大事,既这么着,就让他搬去吧。你回头吩咐下去,叫人把院子收拾出来。”

王夫人说这话时,正捻着一串楠木佛珠,坐在临窗的暖炕上翻看年节礼单。

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今儿午饭添道菜”。

宝玉站在下首,喉头动了动,那句“可是母亲,那院子与潇湘馆只一墙之隔”在嘴边滚了三滚,终究没能说出口。

他能说什么?

说他不愿曾秦离林妹妹太近?

说他心里别扭?说他……嫉妒?

这话一旦出口,就成了他贾宝玉小气、多疑、不顾林妹妹病体的铁证。

“怎么,还有事?”王夫人抬眼,见他还不走,微微蹙眉。

“没……没了。”宝玉低下头,声音闷闷的,“儿子这就去安排。”

此刻,他走在回怡红院的路上,只觉得胸口堵着一团湿棉花,又沉又闷,透不过气来。

路边几个扫雪的小丫鬟见他脸色不好,都缩着脖子不敢出声,等他走远了才敢窃窃私语:

“宝二爷这是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

“许是又和哪位姑娘怄气了吧?”

“我听说,昨儿夜里潇湘馆林姑娘病了,咳了血……”

“呀!怪不得!”

那些细碎的议论声飘进耳朵,宝玉的脚步更快了。

他不愿听,不愿想,可脑子里却控制不住地反复浮现昨夜的画面——黛玉苍白如纸的脸,染血的帕子,曾秦沉着施针的手……

还有曾秦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

那眼睛里没有得意,没有算计,甚至没有情绪,却偏偏让他生出一种无力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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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红院内,晴雯正拿着鸡毛掸子拂拭多宝格上的灰,见宝玉阴沉着脸进来,心下诧异,面上却只淡淡道:“二爷回来了?太太那儿可说了什么?”

宝玉一屁股坐在临窗的椅子上,不答反问:“秋纹呢?”

“在里间给二爷缝斗篷上的带子呢。”晴雯放下掸子,倒了杯热茶递过去,“二爷手这么凉,可是冻着了?”

宝玉接过茶,却不喝,只捧在手里,目光怔怔地望着窗外那几竿枯竹。

半晌,才低声道:“太太准了……曾举人要搬到听雨轩去。”

晴雯手一抖,差点碰翻桌上的粉彩茶盅。

“听雨轩?”她凤眼微睁,“那不是紧挨着潇湘馆么?”

宝玉苦笑一声,端起茶盏猛灌一口,却被烫得倒吸一口凉气,眼圈都红了。

“二爷小心!”晴雯忙接过茶盏,又递过帕子。

这时秋纹从里间出来,手里还拿着针线,见这情形,温声问:“怎么了?”

晴雯撇撇嘴,把方才的话说了。

秋纹听了,手上动作停了停,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穿针引线,只柔声道:“太太既准了,自然有太太的道理。曾举人医术高明,离得近些,林姑娘若再有不适,请医也便宜。这是好事。”

“好事?”宝玉猛地抬头,眼睛里有血丝,“你当真觉得是好事?”

秋纹被他这目光刺得一怔,随即垂下眼,声音更柔了:“二爷,林姑娘的病是大事。昨夜那情形……您也是亲眼见的。若没有曾举人,还不知要怎样。如今他能就近照应,岂不是林姑娘的福气?”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顾全了黛玉的病情,又全了太太的面子,还暗里点了宝玉——昨夜是你求着人家去的,如今又别扭什么?

宝玉被她噎得说不出话,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是啊,是他求曾秦去的。

是他亲口答应“什么都依你”。

现在反悔?他贾宝玉丢不起这个人。

正憋闷着,外头小丫鬟的声音响起:“二爷,曾举人来了,说是来道谢的。”

屋里三人俱是一静。

宝玉的脸色更难看了,搁在膝上的手缓缓攥紧。

“请进来吧。”

秋纹放下针线,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又对晴雯使了个眼色。

晴雯会意,出去掀帘子。

曾秦依旧是那身青衿直缀,外罩玄色貂裘,手里提着两个精致的礼盒,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麝月,麝月手里也捧着一个锦匣。

“宝二爷。”

曾秦拱手行礼,姿态谦和,“昨日多谢二爷在太太面前美言,听雨轩之事已得应允。学生特来拜谢。”

他的声音清朗温和,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任谁看了都觉得是个知礼感恩的读书人。

可这笑容落在宝玉眼里,却像是一根细刺,扎得他浑身不自在。

“曾……曾兄弟客气了。”

宝玉站起身,勉强挤出一丝笑,“原是该当的。林妹妹的病……还要多劳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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