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大哥被催婚(2/2)

“免礼。”

裴琰声音清冽,目光扫过略显凌乱的院子,最后落在沈宁玉身上,带着探究,“本官与顾先生巡视春耕,顺道看看你家新宅营建如何。沈家小友,又见面了。”

顾知舟的目光也温和地落在沈宁玉身上,带着一丝好奇和审视。

沈宁玉垂下眼,行了个礼:“草民见过裴大人,顾先生。” 语气平淡无波。

[巡视春耕?鬼才信。八成是冲着我来的。]

“新宅地基打得扎实,不错。”

裴琰象征性地夸了一句,便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向沈宁玉,

“沈家小友,上次在书肆,见你挑选笔墨,似对文墨颇有兴趣。顾先生乃本县官学先生,学问渊博,尤擅经义启蒙。

今日恰逢其会,顾先生亦有意考校一下乡间向学少年之进益。不知你可愿将近日习作,请顾先生指点一二?”

裴琰的话说得冠冕堂皇,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顾知舟也适时地露出温和鼓励的笑容:“是啊,小友不必拘束。学问之道,贵在交流切磋。”

沈秀和孙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沈宁玉。

[完了完了,玉姐儿那字和诗……]

沈宁玉心里翻了个白眼。

[果然。鸿门宴。考校?是想看我到底有没有‘资质’,值不值得你裴大人‘破格’招入官学当你的政绩招牌吧?]

她面上却没什么波澜,甚至很“老实”地点点头:“回大人,顾先生,草民……确实胡乱写了些字,临了些帖子。只是……粗陋不堪,恐污了先生慧眼。”

她一边说着,一边慢吞吞地走向自己小屋。

很快,她拿着几页写得密密麻麻的毛边纸走了出来。

上面是她临摹的《颜勤礼碑》,字迹比最初工整许多,但依旧带着稚拙,还有几页是歪歪扭扭、平仄混乱的试帖诗草稿,以及抄写《声律启蒙》的笔记。

她平静地将那几张纸递给顾知舟:“请顾先生指点。”

顾知舟接过纸张,仔细看去。裴琰也微微侧目。

看着那稚嫩但已初具结构的楷书,顾知舟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笔力尚弱,然结构已稳,可见下了功夫,假以时日,必有小成。”

当他翻到那几页试帖诗时,眉头微微蹙起,随即又舒展开,带着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

“这‘墙角一点绿,春风把它吹’……倒是……质朴率真,童心未泯。至于平仄格律,还需细细揣摩《声律启蒙》,循序渐进。”

他评价得相当委婉,甚至带着点趣味性,没有直接打击。

裴琰的目光扫过那惨不忍睹的诗稿,又落到沈宁玉平静无波的脸上,似乎想从她眼中找出窘迫或羞愧。

然而,沈宁玉的眼神清澈坦荡,仿佛交上去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作业。

[看吧看吧,我就这水平。失望了吧?死心了吧?]

顾知舟放下纸张,看向沈宁玉,语气温和却带着深意:

“小友临帖颇有章法,可见心性沉静,肯下苦功。此乃治学根基。至于诗赋,讲究兴之所至,情动于中,强求不得,多读多感,水到渠成。不知小友平日可读些什么书?”

沈宁玉老老实实回答:“回先生,刚读完《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正随家中长辈学《论语》,兼习《声律启蒙》。” 她顿了顿,补充道,“闲暇时……也翻翻《农桑辑要》、《游历杂记》之类的杂书。”

“哦?《农桑辑要》?”顾知舟眼中兴趣更浓,“小友对农家之事也有兴趣?”

沈宁玉点点头:“嗯,种地是根本。书上的法子,有些挺有意思,想试试。”

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顾知舟抚掌轻笑:“好!‘民以食为天’,关心农桑,乃务实之本!格物致知,正该如此!小友年纪虽小,见识不俗。”

他看向裴琰,眼中带着明显的欣赏,“裴兄,此子心性沉静,不慕虚文,兼有务实之志,实属难得。若能得良师引导,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器。”

裴琰深邃的目光在沈宁玉脸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看顾知舟,微微颔首:“顾先生慧眼。沈家小友确有些不同之处。”

他再次看向沈宁玉,声音放缓,带着一种近乎直白的诱惑:

“官学之中,藏书颇丰,更有顾先生这等良师坐镇,于经义、诗词、乃至农桑实学,皆可系统进益。本官观你向学之心甚诚,若有意,官学之门,可为你而开。不必拘泥于年岁性别。”

来了。图穷匕见。

沈宁玉心里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又是这一套。藏书?良师?系统进益?说得好像我去了就能突飞猛进似的。麻烦。]

她脸上适时地露出一点“受宠若惊”的惶恐和巨大的“犹豫”,声音也低了下去:

“裴大人、顾先生厚爱,草民……惶恐万分。

官学乃圣贤之地,草民……资质驽钝,所习不过皮毛,字尚且稚拙,诗赋更是不通,只怕……只怕去了也是浪费先生心血,辜负大人期望。

家中长辈教导,虽不如官学博大,却也尽心尽力。草民……草民还是想先在家中将根基打牢些,待……待稍有寸进,再……再考虑不迟。”

她把话说得卑微又诚恳,核心思想就一个:我现在太菜,不配去,在家挺好。

裴琰看着她那低眉顺眼、仿佛被巨大恩典吓到的样子,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总觉得这丫头平静得过分,这惶恐也像是浮在表面。但她的理由又让人无法反驳——字和诗稿就是明证。

顾知舟倒是宽容地笑了笑:

“小友不必妄自菲薄。求学之道,贵在恒心与兴趣。

你既有务实向学之心,又肯沉心临帖,已是难得。

在家打好根基亦是正途。若有疑难,亦可托人带信至官学,顾某愿为解答。”

“谢先生!”沈宁玉立刻躬身道谢,态度恭敬无比,心里却在想:

[写信?算了吧,还不够麻烦的。]

裴琰知道今日是无法强求了。他深深看了沈宁玉一眼,不再多言,转向沈秀:

“沈娘子,新宅营建,若有难处,可报于里正。农桑之事,还需乡民齐心。本官告辞。”

“是!恭送大人!恭送顾先生!”沈秀等人连忙行礼。

看着裴琰和顾知舟翻身上马离去,沈秀和孙河才彻底松了口气,后背都汗湿了。

沈宁玉默默走回自己小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她闪身进入空间,毫无形象地瘫倒在折叠椅上,抓起一包薯片,咔嚓咔嚓地嚼着。

“呼……应付完催婚的,又应付催学的。”她灌了一大口冰可乐,满足地叹了口气,“这古代的日子,麻烦精真多。”

[大哥的事暂时稳住了,靠三爹的功名前景和裴琰那点模糊的关系当挡箭牌。能拖多久是多久吧。]

[裴琰……看来还没死心。官学……打死也不去。在家多自在,有三爹一对一,还能偷偷搞点‘副业’。]

[《声律启蒙》……啧,明天再啃两页吧。为了秀才证,忍了。]

她拿起桌上那本让她头大的书,对着灯光,眼神却有些放空。

一堆麻烦事在脑子里打转。

薯片的咸香在口中化开,冰可乐的气泡刺激着喉咙。

沈宁玉甩甩头,把那些纷乱的思绪暂时抛开,只剩下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

[苟住。赚钱。考秀才。然后……想办法把那该死的‘指标’应付过去。]

她咔嚓一声咬碎薯片,仿佛咬碎了所有的不爽。

[至于其他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麻烦精们,放马过来吧,姐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