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新婚之夜(上)(1/2)

婚期最终定在了九月初九,重阳节。

据谢家那位精通风水易术的族叔说,此日“阳数相重,尊贵长久”,最是吉利。

母亲沈秀和三爹林松听了,自然连连点头。

至于沈宁玉本人——她的意见在“吉日”面前,显得微不足道,只能被动接受。

及笄礼之后的一个多月,三份超乎想象的丰厚嫁妆早已陆续送达,堆满了落霞山庄新辟出的几个库房。

嫁妆清单长得让沈家人连着好几夜没睡好,不是兴奋,而是有种被巨额财富砸中后的恍惚。

沈宁玉看着爹娘眼底的疲惫与欣慰交织,看着三位“未婚夫”家中派来的管事们礼貌周全却隐含较劲的往来,只觉得那躺平的梦想上,又悄然压下了几重名为“家业”与“人情”。

九月初九当日,喧闹了整整一天的落霞山庄,终于在夜幕降临时分,渐渐沉寂下来。

红绸未撤,喜字犹在,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白日宴席的酒香与喧嚣。

沈宁玉独自坐在新房内——山庄主院她自己的房间,如今被布置得一片鲜红。

身上繁复沉重的正红婚服已经换下,只穿着一身柔软舒适的红色寝衣,头发也松散地披在肩上。

屋里暖烘烘的,桌上两支粗大的龙凤喜烛噼啪燃烧着。

沈宁玉坐在铺着大红锦被的拔步床边,心里那点因仪式完结而生的松懈,迅速又被眼前要独处一室、即将面对某人的现实所取代,变成了一种细微的、无处着落的紧张。

【话说回来……】

沈宁玉盯着跳动的烛火,心里忍不住又冒出那个别扭的念头。

【这云朝的规矩也太奇怪了!明明是我‘娶’夫郎,怎么最后搞得像是我‘嫁’一样,还得坐在新房里等着人来?到底谁才是名义上的‘一家之主’啊!】

沈宁玉环顾房间,看到梳妆台上多了把做工考究的紫檀木梳,衣架上挂着一件明显是男子的深色外袍,书案边还添了个造型古朴的青瓷笔洗——都是裴琰的东西。

【这同居生活还没开始,领地就被渗透了。】

沈宁玉有点想吐槽,又有点莫名的……踏实?

至少,他们似乎都努力想在这里留下痕迹,融入她的生活。

今天实在太累。

迎娶、祭祖、拜堂、敬酒……像个被摆弄的精致偶人。

累,但看着高堂上母亲眼中含泪的笑,看着爹爹们终于落定的安心神色,看着哥哥们混杂着祝福和不舍的表情,那份荒谬感与无奈,到底被浓浓的亲情熨帖了不少。

夜深了,按照规矩——今晚,裴琰会过来。

沈宁玉听见门外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心口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缩。

门被轻轻推开。

裴琰走了进来。

他也换下了庄重的婚服,一身暗红色常服,头发半束,身上带着沐浴后干净的水汽和一丝极淡的酒意。

烛光柔化了他白日过于清晰的冷硬轮廓,那双深邃的眼眸看过来时,沈宁玉下意识避开了对视,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了寝衣的袖口。

【啧,裴琰……裴子瑜。】

看着这个一步步走进来的男人,沈宁玉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极其荒诞的真实感。

【我真的把这位前青川县令、现任都察院四品佥都御史、我的前顶头上司……给‘娶’回家了?】

这个认知让沈宁玉耳根有些发烫,更多的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以后还能不能愉快地摆烂了?

裴琰反手合上门,没有立刻靠近,而是在桌边停下,提起温着的茶壶。

“喝点水?”

裴琰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些,在寂静的房里格外清晰。

“……嗯。”沈宁玉低低应了一声,没好意思动。

裴琰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才端起另一杯,走到床边递给她。

沈宁玉伸手去接,指尖不经意擦过他温热的手指,两人都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沈宁玉飞快接过杯子,捧在手里,水温透过瓷壁传来,暖意微微。

裴琰站在她面前,身影高大,几乎挡住了大半烛光,将她笼在一片带着他气息的阴影里。

沉默在弥漫,只有烛芯偶尔的噼啪声。

【说点什么啊……这气氛快凝结了!】

沈宁玉内心哀嚎,努力搜索话题。

“今天……辛苦你了。”沈宁玉终于挤出干巴巴的一句。

“分内之事。”裴琰的回答简洁依旧。

又是沉默。

沈宁玉深吸一口气,决定直面那个问题,虽然由她这个“妻主”问出来有点怪:

“那个……今晚……就是,大哥他之前……是不是跟你说了……”

沈宁玉声音越说越小,脸颊已经开始发烫。

裴琰显然没料到她如此直接,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一抹薄红。

他微微移开视线,喉结滚动了一下,才沉声道:

“大哥爱妹心切,所言在情在理。你年纪尚小,身子……当以休养为重。我今夜来,只是依礼相伴,别无他意。”

裴琰的话努力维持着一本正经的平稳,像是在陈述公务,但那细微的停顿和泛红的耳廓,却泄露了不同于表面的情绪。

看着裴琰这副明明也不自在、却偏要强作镇定的模样,沈宁玉心里的紧张莫名散了些,甚至生出一丝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柔软。

【这家伙……在官场上那么杀伐决断,没想到私下里还挺……纯情?】

“站着不累吗?坐吧。”

沈宁玉往后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空出的位置,语气自然了些。

裴琰似乎怔了一下,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才依言在床沿坐下,身体笔直,与她之间隔着一段矜持的距离。

两人并排坐着,望着跳动的烛火。

沉默依旧,但似乎不再那么难熬。

沈宁玉偷偷用余光瞥他。

褪去官袍与婚服的正式感,此刻的裴琰侧脸线条依然清晰,但微微低垂的眼睫在烛光下投下浅浅阴影,竟显出几分难得的温和。

他身上的气息清冽干净,让她想起冬日松雪。

也许是真的累了,也许这短暂的平和缓解了情绪,一阵倦意汹涌袭来。

沈宁玉忍不住掩口,轻轻打了个哈欠。

“累了便歇息吧。”裴琰立刻转回头,低声道。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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