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临行前的课业(1/2)

三月春风渐暖,吹融了最后一点残雪,

林松考上“举业班”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大青村激起了不小的涟漪。

羡慕、惊叹、甚至一丝丝敬畏的目光开始投向这个曾经普通的农家。

村长更是亲自登门道贺,言语间已将林松视为村中未来的“文曲星”。

然而,沈家院内却无暇沉浸在这份荣光里。

距离三月十八官学开馆仅剩几日,林松的时间变得异常珍贵。

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三件事上:整理行装、温习功课,以及——对沈宁玉进行密集教导。

沈家堂屋的桌上,再次成了临时的学堂。

油灯的光晕下,林松端坐主位,神情肃然。

他面前摊开的,是《论语集注》和一本他珍藏多年、批注密密麻麻的《四书章句集注》。

旁边还放着厚厚一沓沈宁玉近期临摹的《颜勤礼碑》字帖,以及一本薄薄的《声律启蒙》。

沈宁玉坐在他对面,依旧是那身半旧的细棉袄。

她脸上带着符合年龄的乖巧认真,眼神却沉静如水,只是此刻这份沉静里,掺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头大。

灵泉水的滋养确实让她的记忆力和思维敏捷度远超常人,《三字经》《百家姓》乃至《千字文》的内容几乎过目不忘,字也写得越来越有模有样。

但一碰到更深层的古文释义、声律平仄和作诗,属于现代灵魂的“水土不服”就暴露无遗。

那些“之乎者也”的句式,那些需要深厚古文功底才能体味的微言大义,对她而言,远不如《农桑辑要》里的种地技巧来得直观易懂。

沈书则坐在稍远些的小板凳上,面前摊着《千字文》描红本。

他抓耳挠腮,小脸皱成一团,正跟一个复杂的字形较劲。他偶尔偷瞄一眼六妹妹那边,心里平衡了一点——原来无所不能的六妹也有被难住的时候。

“玉姐儿,”

林松的声音打破了沉静,带着师者的威严,“前面讲的《论语·为政》篇,‘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此句何解?‘德’字在此处,当作何讲?”

沈宁玉心中一紧。这句话她字面意思懂:用道德治理国家,就像北极星一样,安居其位,群星就环绕着它。

但“德”具体指什么?她脑子里飞快闪过现代政治课上“以德治国”的概念,但这显然和古代语境不同。

她努力回忆林松之前的讲解和三爹笔记上的批注,谨慎回答:

“回三爹,学生以为,此‘德’字,应是……指为官者自身的品德?要正直、仁慈,给百姓做榜样?”

她顿了顿,尝试补充一点理解,“就像……就像裴大人那样,公正执法,百姓自然就信服拥护了?”

她试图用裴琰的例子来具象化,这是她能想到最贴近的“德”了。

林松点点头,眼中带着一丝鼓励:

“不错,能抓住‘品德’这个核心,并能联系实际,这很好。

裴县令断案公正,彪三伏法,百姓称颂,正是‘众星共之’的体现。然此‘德’字,内涵更深一层。”

他拿起笔,在纸上边写边讲:“‘德’者,得也。于为政者,其‘德’不仅在于私德无亏,更在于其施政之‘道’合乎天理人心。

其所行法度、所颁政令,需如北辰居中不移,公平、稳定、利民。

若政令昏聩,朝令夕改,纵有私德,百姓亦如迷途之星,惶惑不安,何谈‘共之’?

这便是‘为政以德’的真义——以正道治国,方能得民心。”

沈宁玉听得连连点头,心中却感慨:

[原来如此!这古文里的一个字,背后藏着这么多弯弯绕绕。光靠死记硬背字面意思果然不行,还得理解背后的政治哲学和语境。]

她赶紧把林松的解读记在脑中。

林松话锋一转,指向那本《声律启蒙》:

“经义需细品,非一日之功。然欲应试,诗赋亦是关卡。玉姐儿,你且试对‘云对雨,雪对风’的下句?”

沈宁玉:“……”

[来了!最怕这个!]

她脑子里瞬间闪过“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燕”之类的句子,这是她硬背下来的。

她努力回忆,磕磕巴巴地接道:“是……是‘晚照对……对晴空’?”

“嗯,背得尚可。”

林松没有苛责她语调的生硬,继续问:“那‘两岸晓烟杨柳绿’呢?”

沈宁玉绞尽脑汁:“……一园……一园春雨杏花红?”

这次更不确定了,完全是凭印象在蒙。

“对仗尚可,然平仄稍欠工整。”

林松指出了问题所在,“‘绿’为入声字(仄),‘红’为平声字(平),此处应对仄声字。

记住,‘两岸晓烟杨柳绿,一园春雨杏花红’,‘绿’仄‘红’平,相对。声律之道,需细细体会其节奏韵律之美。”

沈宁玉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平仄?入声?这都是什么反人类的东西!现代普通话里早没入声了!]

她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学生……记住了。”

感觉比背十遍《论语》还累。

林松看出她的吃力,放缓了语气:

“声律启蒙是作诗基础,急不得。每日诵读,潜移默化,自会通晓。

今日,为父教你作一首最简单的五言绝句。题目……便以这窗外初春新芽为题。”

沈宁玉:“……”

[作诗?命题作文?还是古诗?要命!]

她看着窗外墙角顽强钻出的一点嫩绿,脑子里一片空白。

让她用现代大白话描述很容易:小草钻出来了,春天来了,真顽强。

可要浓缩成五个字一句,还得押韵、讲平仄、有意境?

她感觉cpu要烧了。

她憋了半天,勉强挤出两句:“墙角……一点绿,春风……把它吹?”

说完自己都觉得惨不忍睹,脸微微发烫。这什么玩意儿?打油诗都算不上!

旁边的沈书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赶紧捂住嘴。

林松眼中也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但更多的是理解和耐心。

他温声道:“玉姐儿不必窘迫。初学作诗,能抓住‘绿’与‘春’的意象,已是不错。只是过于直白,少了些含蓄韵味。且平仄亦需调整。”

他提笔在纸上写下:

“墙角新苔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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