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丰收的“麻烦”(1/2)
沈家洼地五亩水田,亩产六百余斤的消息,如同投入滚油的热水,瞬间炸得整个青川县沸反盈天。
裴琰的嘉奖令和免赋税、全县推广的政令,像长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十里八乡。
沈家,这个原本只是大青村一个靠盘炕手艺和秀才公撑门面的普通农家,一跃成为青川县炙手可热的焦点。
大爹赵大川走路带风,嗓门比以往更洪亮。
沈林、沈海兄弟几个干活时腰板挺得笔直。孙河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沈家新宅已然落成,宽敞明亮,但此刻却像个巨大的仓库。
裴琰“平价征购”的稻种还未运走,加上自家留下的口粮,金灿灿的稻谷一袋袋整齐码放在干燥通风的偏房里,几乎占满了空间。
更多的谷子则摊晒在旧院和特意清理出来的新宅院子里,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稻谷香气和阳光晒过的暖意。
二爹孙河看着晒场上厚厚一层稻谷,脸上是喜忧参半,既要小心翻晒防止霉变,又要提防雀鸟偷食。
新宅虽已建好,但旧院和新宅之间的空地、以及新宅宽敞的院子,都成了临时的晒谷场和。
请来的帮工们依旧在旧院做些收尾和整理物料的活计,而络绎不绝上门“取经”或纯粹看热闹的村民,则让这片区域始终喧嚣不断。
李木匠、张婶子这些熟面孔,话里话外都带着试探:
“孙夫郎,你家那种子……真是在镇上粮铺买的?哪家铺子啊?还有没有?”
“大川兄弟,明年开春,能不能私下匀点种子给咱家?价钱好商量!”
沈秀和孙河只能一遍遍重复裴琰定下的官方说辞:
“是松哥在镇上粮铺挑的,听伙计说的,具体名字没记住,就剩那点了……明年县衙会统一发放推广的种子,大家都有份……”
沈宁玉则彻底躲进了新宅自己那间安静的屋子,或者干脆溜到后山僻静处“背书”,避开一切喧嚣。
[烦。]
她坐在溪边一块大石头上,对着哗啦啦的流水,心里的小人儿翻着白眼。
[种地种出祸来了。这裴琰,好事坏事都是他。]
她捡起一颗石子,用力丢进水里。
[‘平价征购’?县衙能给多少?够不够咱家花销?还有大哥的婚事……]
想到大哥沈林,沈宁玉眉头微蹙。
虽然官媒被三爹暂时吓退,但高产稻带来的名声,反而可能引来更多觊觎的目光,大哥的压力并未减轻。
几天后,林松休沐归家。
他踏进焕然一新的沈家新宅院门时,已是傍晚。
夕阳的余晖给崭新的青砖院墙镀上一层暖金色,空气中弥漫着新木和泥土的气息,混合着浓郁的稻谷香。
“松哥!你可回来了!”
孙河第一个迎上去,脸上是激动和疲惫交织的神情。
“三爹!”沈风、沈石几个小子也围了上来。
林松放下简单的书箱,目光锐利地扫过气派的新宅、堆满稻谷的偏房和院子里晾晒的谷子,最后落在堂屋门口几袋明显分拣出来的、颗粒格外饱满的稻种上,眼神深邃凝重。
“秀娘,大川哥,河哥。”他一一见礼,声音沉稳,带着风尘仆仆的凝重。
晚饭异常丰盛。
饭桌上,赵大川和孙河激动地将稻谷高产、裴琰亲临、嘉奖免税、全县推广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沈林沉默地扒着饭。沈风则兴奋地补充细节。
林松安静地听着,偶尔颔首,并未过多插言。
他的目光,却几次落在安静吃饭的沈宁玉身上。
少女低垂着眼睫,小口小口地吃着饭,仿佛周遭的激动与荣耀都与她无关。
夜深人静。
新宅的喧嚣终于停歇。沈家人都已睡下,只有林松房间的油灯还亮着。
沈宁玉被孙河轻轻推醒:“玉姐,你三爹叫你去他屋里一趟。”
沈宁玉心下了然:[来了。]
她披上外衣,踩着月光,走向林松的房间。
推开门,只见林松坐在书桌旁,桌上摊着几本农书,还有那一小袋颗粒饱满的稻种。
油灯的光晕将他清瘦的身影拉得很长,气氛凝重而探究。
“三爹。”
沈宁玉平静地唤道,关上门,在桌对面坐下。
她没有刻意伪装孩童的懵懂,神情带着一丝面对长辈考问时的自然平静。
“玉姐儿,”林松的声音低沉而直接,目光如炬,“那稻种……当真是为父在镇上粮铺挑的?”
沈宁玉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慌乱,语气清晰而自然:
“是,三爹。当时在粮铺,您让我看看种子,我见这种子颗粒比旁的都饱满圆润许多,掂着也沉手。伙计说这个种子,耐旱些。
咱家洼地存不住水,我就想着,或许适合,便请您做主买了。”
她顿了顿,仿佛在回忆,神情坦荡:
“至于它为何能长这么好……我也说不清。许是种子本身就好?或是爹和哥哥们伺弄得格外精心?
沟渠清得干净,水肥也跟得上?再不然,就是赶上了好年景,运气使然?书上也说,农事三分在人,七分在天。”
她巧妙地将原因归结到种子本身、家人劳作和天气运气上,撇得干干净净,合情合理。
林松审视的目光在她平静坦然的脸上停留了很久。
这番话逻辑清晰,挑不出大错,也符合她一贯细心观察的性子。
那“三分在人,七分在天”的引用,更显她读书用心。
但他总觉得,这份平静之下,似乎藏着一丝过于顺理成章的撇清。
他拿起一粒稻种,在指尖捻动:
“此稻粒大饱满,千粒重远超寻常稻谷。我在官学翻阅农书古籍,也未曾见过有能达此等品相。其耐旱、抗倒伏之性,也绝非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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