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探青头镇(2/2)

走出济世堂,刺目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五人站在熙攘的街道旁,感觉像做了一场大梦。

“四百一十两……”孙河喃喃自语,仿佛还在梦中。

“多亏了六妹!”沈风激动地拍了拍沈宁玉的肩膀,眼中满是敬佩。

林松小心地将银票和银子贴身藏好,深深看了沈宁玉一眼,那目光复杂难言,有震惊,有疑惑,更有一种重新审视的意味。

他深吸一口气:“财不露白!都打起精神,别让人盯上。先办正事。”

有了钱,首要任务就是为即将到来的寒冬做准备。

“先去粮铺!”林松当机立断。青头镇最大的粮铺“丰裕号”就在不远处。

粮铺里堆满了麻袋,米麦豆黍,种类不少。林松是老主顾,直接找到了相熟的伙计。

“陈米什么价?新米呢?黍米?麦面?粗盐?”林松仔细地问着价。

伙计见他们这次似乎底气足了些,也热情介绍:“陈米十五文一升,新米贵些,二十文。黍米十二文。

麦面分三等,上好的雪花面二十五文,中等白面二十文,黑面十二文。

粗盐……唉,今年盐引贵,官盐要四十文一斤了!私盐便宜点,但……风险大。”伙计压低声音。

沈宁玉默默听着,飞快地在心里换算:一升米大约1.25斤,一斤盐四十文!

真是贵得离谱!难怪家里吃得那么差。棉花、布匹的价格更是让她心惊。

林松盘算了一下,果断道:“陈米先来两石,一石约120斤,黍米一石,中等白面一石,黑面两石。粗盐……来十斤!”

他咬咬牙,盐是必需品,再贵也得买。又补充道:“再来二十斤最便宜的菜籽油。”

伙计飞快地打着算盘:“好嘞!陈米两石三千六百文,黍米一石一千四百四十文,白面一石两千四百文,黑面两石两千八百八十文,粗盐十斤四百文,菜油二十斤……算您五百六十文吧。

总共……一万一千二百八十文。”

林松心里盘算着后续还要买布匹、盐铁等物,镇上小铺子肯定更认现银铜钱,怀里的银票大额,直接支付确实不便。

他打定主意要在这里换些现银出来。

林松脸上不动声色,手却直接探入怀中,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印着复杂纹路、盖着鲜红大印的百两龙头大票。

“小哥,”林松将银票轻轻按在柜台上,声音沉稳。

“粮款我们照付。只是这百两的票子,想在你这里兑开,一部分付粮款,剩下的找成现银给我们。

你看方便吗?该扣的贴水(手续费),我们认。”

伙计一看是“通源票号”的百两龙头大票,眼睛一亮,但随即又露出惯常的为难神色:

“哎哟,客官,您这票子是好东西,府城通源票号的硬通票!只是…小店现银储备有限,一下子兑百两,还要找现…这…”

他搓着手,目光在银票和林松朴素的衣着间逡巡,似乎在掂量对方的底细和能榨取多少利润:

“按规矩,收这种府城大票号的百两票子,得扣…得扣百分之五的贴水。

您看,您付十一两多的粮款,小店得找回您八十多两现银,还得扣掉五两银子的贴水…这账…现银周转也吃紧啊。”

“五两?!”

旁边的孙河忍不住低呼出声,沈林和沈风的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五两银子!这几乎是粮款的一半了!简直是明抢!

林松眼神一凝,心知这伙计在漫天要价,正要开口压价。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站在三爹腿边,仿佛在好奇打量粮袋的沈宁玉,忽然轻轻拽了拽三爹林松的衣角。

她仰起小脸,声音清脆,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却又清晰地传入伙计耳中:

“三爹,这位伯伯说扣五两,好多钱钱呀!我记得上次村里王爷爷去县城卖大骡子,拿回来的也是这种大票票,好像只扣了一点点点点…

王爷爷说,票号大、铺子大的地方,扣得才少呢!这位伯伯的铺子这么大,”

她小手夸张地比划了一下丰裕号宽敞的店堂和堆积如山的粮袋,“比王爷爷去的铺子还大!肯定扣得比县城还少吧?对不对呀,伯伯?”

伙计被这突如其来、逻辑清晰又带着“赞誉”的童言给说懵了,脸上职业化的笑容僵住,一阵红一阵白。

他本想欺负乡下人不懂行,狠狠宰一刀贴水,没想到被个小丫头片子当众点破,还把他架在了“大铺子”的高台上。

旁边几个等着结账的顾客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林松何等精明,立刻抓住女儿制造的机会!

他脸上瞬间换上一种“恍然大悟”又略带不悦的表情,看向伙计的眼神也锐利了几分:

“哦?小哥,我闺女年纪小不懂事,但听她这么一说…这百分之五的贴水,确实…不太像大铺子的公道价啊?

通源票号是府城最大最稳的票号,他们的票子,在府城也不过扣个百分之一二。

怎么到了咱们青头镇最大的丰裕号,反而要扣这么高了?莫非…是觉得我们乡下人好糊弄?”

林松的语气不重,但“大铺子的公道价”、“好糊弄”这几个词,分量十足,配合着沈宁玉刚才的“捧杀”,让伙计额头瞬间冒了汗。

丰裕号能在青头镇立足,靠的就是口碑和相对公道的价格。

要是传出掌柜纵容伙计宰客,这名声可不好听。

“哎哟!客官您言重了!言重了!”

伙计连忙摆手,脸上堆起更真诚的笑容,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看热闹的另一个伙计,示意他别乱看,

“小姑娘伶俐!真伶俐!王老爷子说得对,说得对!刚才是小的糊涂,记岔了铺子的规矩!见谅见谅!”

他飞快地重新拿起算盘,拨拉了几下,仿佛在认真核算:

“这样这样,通源票号的票子,信誉顶好!小店给您按…按百分之二的贴水走!

这可是最最公道的价了,您去镇上钱庄问也是这个数,说不定还得排队等呢!您看如何?”

百分之二!孙河等人暗暗松了口气,这比刚才的五两省了三两!

林松知道这基本是市价了,再纠缠也无益,便见好就收,点头道:“行,就按小哥说的。百分之二贴水。”

“好嘞!”

伙计如蒙大赦,立刻动作起来,“百两银票,扣二两贴水,实收九十八两。应付您粮款十一两并二百八十文。”

他飞快地打着算盘,“九十八两减十一两二百八十文,应找您…”

他顿了一下,看向林松,“客官,您看是直接找您八十六两七钱二分现银?还是…?”

林松早有打算:“麻烦小哥,找我们八十两整的现银锭,剩下的六两七钱二分,一半换成碎银,一半换成铜钱吧,我们好花用。”

这样既有大锭方便携带储藏,又有零钱方便后续采买。

“没问题!”

伙计爽快答应,立刻朝里喊:

“掌柜的!兑一张通源票号百两龙头票!扣二两贴水!付粮款十一两二百八十文!找现八十两整锭,三两三钱六分碎银,外加三千三百六十文铜钱!”

很快,伙计将东西一一清点好:两张粮铺开的收讫凭条,四锭二十两的雪花官银,用红纸封着。

一小包碎银,约三两三钱六分。沉甸甸一大串铜钱,三千三百六十文。以及那百两银票被收走。

林松仔细验看了银锭成色和重量,又点了铜钱数目无误。孙河小心地将八十两大锭贴身藏好,林松则将碎银和铜钱包好,递给沈风拿着。

粮铺伙计帮忙将沉重的粮袋搬上带来的独轮车,沈林负责推车,堆得满满当当。

接着是布庄。孙河对布料最熟悉,他仔细挑选着厚实耐用的粗棉布和絮棉。

深色厚棉布选了几匹,准备全家做冬衣。又特意给沈宁玉挑了一匹细软些的青色棉布和一包上好的新棉花。

“这细布和棉花贵些,一匹布要三百文,棉花一斤要六十文了!”孙河心疼道。

“买!”林松毫不犹豫,“玉姐儿身子弱,得穿暖和点。”

又给沈秀和几位爹爹也各选了一匹稍好些的布和棉花。给几个小子则是厚实的粗布和次一等的絮棉。算下来,布匹棉花又花了近五两银子。

路过杂货铺,林松又进去买了些必需品:几口新的陶罐,家里的都破了,几把结实的铁锅铲和菜刀、好几大包火石火绒、一包粗糖、一小罐珍贵的饴糖。

刚注意沈宁玉看到时,眼睛亮了一下,甚至还咬牙买了半扇猪板油,毕竟可以熬猪油,炒菜香还能储存。

杂货铺又花去了三两多银子。

沈宁玉一直默默地观察着,用心记下每样东西的价格:盐铁果然是官营暴利,布匹棉花冬季需求大涨价格飙升,粮食相对稳定但陈米新米差价大,糖是奢侈品……

沈宁玉的小脑袋飞速运转,对照着空间里囤积的海量物资,心中渐渐有了盘算:哪些东西拿出来风险小、利润高?哪些是家里急需又能掩人耳目的?

最后,在路过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铺时,三爹林松大手一挥:“老板,来二十个肉包子!十个素的!”

当热乎乎、白胖胖、散发着浓郁肉香的包子递到每个人手中时,大哥沈林、四哥沈风、二爹爹孙河都忍不住狠狠咽了口唾沫。

沈宁玉捧着烫手的包子,咬了一口,满嘴流油,香得差点把舌头吞下去!这是她穿越以来,在这里吃到的最像样的一顿饭!幸福感油然而生。

返程时,独轮车满载着粮食和货物,吱呀作响。

大哥推得满头大汗,脸上却洋溢着笑容。四哥在旁边搭手,时不时还傻乐一下。二爹和三爹脸上也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和喜悦。

夕阳西下,将一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沈宁玉走在队伍后面,啃着第二个素包子,她特意留给哥哥们多吃肉,自己在空间里偷偷吃过。

目光望着天边绚烂的晚霞,心中无比踏实。有了这笔启动资金,加上她的空间,这个冬天,甚至未来,都会好过很多。

她悄悄摸了摸贴身藏着的那一小包饴糖,是三爹林松特意给她的,又回头望了一眼渐渐消失在暮色中的青头镇轮廓。

‘下次……’沈宁玉在心里默默念道,‘下次,我一定要自己一个人来。’

她要更自由地去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去悄悄测试空间的“变现”能力。

“六妹,想啥呢?快跟上!”

四哥沈风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沈宁玉甩甩头,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夕阳的余晖,温柔地笼罩着这支归心似箭的小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