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普罗米修斯的遗言（2/2）
“涟漪……感到……恶心……”涟漪的意识波动充满了排斥，“那……是……死亡的……低语……是……灵魂的……牢笼……”
普罗米修斯的光点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默。它那承载着先驱者文明亿万年逃亡与绝望的核心，似乎在维克多的疯狂理论中，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极其危险的……可能性？它没有反驳，只是核心的光芒变得异常黯淡，仿佛在计算着无法计算的变量，权衡着无法承受的代价。
就在这时，一直处于深度昏迷中的林风，生命维持舱内的星尘能量流突然出现了剧烈的紊乱！他体内那微弱的生命信号，如同风中残烛般疯狂摇曳起来。他的身体在舱内不受控制地抽搐，脸上浮现出极度痛苦的神情，仿佛正在承受着来自灵魂深处的巨大冲击。普罗米修斯刚刚揭示的、关于熵是宇宙修正程序的终极真相，如同宇宙法则本身的重锤，狠狠砸在了他本就脆弱不堪的意识核心上！
“林风！”苏晴失声惊呼，意识增幅器瞬间捕捉到林风体内星尘之力与残余熵力之间发生的、前所未有的剧烈冲突！那不再是简单的能量对抗，而是两种宇宙级力量——代表生命与秩序的星尘意志，与代表修正与毁灭的熵之法则——在他这个脆弱的容器内，展开了最直接、最惨烈的碰撞！
“他……要……撑不住了……”普罗米修斯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一丝决绝，“熵之主……的……真相……对……他……的……冲击……太大了……他的……身体……就是……战场……必须……稳定……他……否则……他……会……被……两种……力量……彻底……撕裂……”
普罗米修斯的核心光点骤然亮起，释放出前所未有的、纯粹而磅礴的星尘能量，如同恒星爆发般注入林风的生命维持舱，试图压制那狂暴的熵力反噬和法则冲击。但熵之主揭示的真相所带来的法则层面的压制，远非能量可以轻易抵消。林风的身体在舱内剧烈扭曲，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灰色的熵纹在蔓延、挣扎，与淡蓝色的星尘光芒激烈地撕扯着。
“不——！”苏晴的意识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她的黑暗视觉”瞬间穿透了空间，直接“看”到了林风意识核心深处那片正在崩塌的星尘之网，以及那如同宇宙黑洞般不断扩张的、代表着熵之法则的灰色裂痕！她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意识，如同最坚韧的丝线，强行探入那片毁灭的风暴中心，试图用自己的意志去支撑林风那即将崩溃的意识！
“林风！抓住我！不要放弃！”苏晴的意识在风暴中呐喊，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然而，就在她意识触碰到林风核心的瞬间，一股冰冷、浩瀚、如同宇宙本身意志般的“低语”，直接穿透了她的意识增幅器，狠狠撞入她的灵魂深处！那不是维克多感受到的“低语”，而是熵之主本身，这个宇宙修正程序核心，对敢于窥探其真相、并试图反抗的“异常”生命，发出的最直接、最恐怖的意志冲击！
“修正……开始……”
冰冷、无情、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却蕴含着足以冻结灵魂的绝对力量。苏晴只觉得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深渊，黑暗视觉”瞬间被一片纯粹的、代表法则终结的灰色所吞噬！她发出一声无声的惨叫，意识如同被重锤击碎，瞬间被弹回自己的身体，眼前一片彻底的、连意识都无法感知的虚无黑暗。她失明了，不仅是物理上的失明，连那赖以感知世界的“黑暗视觉”也在这法则层面的冲击下，暂时被彻底剥夺了！
“指挥官！”磐石和涟漪惊呼。
林风的生命维持舱警报声凄厉地响起，所有生命指标都跌破了红线，星尘能量与熵力的冲突达到了，舱体表面甚至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痕！
普罗米修斯的核心光芒剧烈闪烁，如同风中残烛，它那承载着先驱者文明最后希望的意识，在熵之主意志的冲击和林风濒临崩溃的双重压力下，也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波动和……衰弱。它发出了一声悠长、悲怆、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叹息：
“遗言……我的……遗言……听着……熵……是……修正……但……修正……并非……唯一……答案……‘先驱者’……在……最后的……逃亡中……留下了……一个……‘火种’……一个……可能……超越……法则……的……‘变量’……它……不在……物质……不在……能量……而在……‘意识’……本身……的……‘连接’……与……‘共鸣’……林风……苏晴……你们……的……集体意志……星尘密码……是……钥匙……但……需要……代价……巨大的……代价……去……‘点燃’……它……去……‘唤醒’……它……去……让它……成为……新的……‘法则’……”
普罗米修斯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越来越破碎，核心的光点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即将熄灭。
“‘纪元之门’……月球……基地……核心……那里……有……‘先驱者’……留下的……最终……装置……‘文明火种’……它……需要……一个……‘牺牲’……一个……‘燃烧’……自己……一切……的……‘火种’……去……‘超载’……它……去……‘发射’……它……将……联盟……所有……幸存……文明的……意识……精华……连同……那……超越……法则……的……‘变量’……一起……送入……星尘之网……的……最……深处……那是……唯一的……希望……也是……最……绝望的……赌博……”
“记住……代价……是……毁灭……也是……新生……熵……是……修正……但……生命……的……意志……是……创造……当……创造……的……意志……足以……撼动……修正……的……法则……新的……纪元……才……可能……开启……”
普罗米修斯的核心光芒，在说完这最后的遗言后，如同耗尽了最后一点燃料的恒星，猛地一闪，然后……彻底熄灭了。那无数构成它意识的光点，如同被风吹散的星尘，缓缓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失去所有光芒的晶体核心，静静地悬浮在原地。一个承载着宇宙逃亡者亿万年记忆与希望的古老ai，在揭示了宇宙最恐怖的真相和最后一线渺茫的希望后，彻底消亡了。
主控室内一片死寂。只有林风生命维持舱刺耳的警报声，以及苏晴瘫坐在椅子上，如同失去灵魂的木偶般沉重的呼吸声。普罗米修斯的遗言，如同宇宙的丧钟，敲响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熵是修正程序，星盟是其爪牙，人类是待清除的“异常”。唯一的希望，是牺牲一切，点燃月球基地深处的“文明火种”，进行一场可能毁灭一切，也可能创造新纪元的绝望赌博。
而此刻，林风濒死，苏晴彻底失明，联盟内部分裂，熵潮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吞噬着银河系。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整个月球基地，淹没了每一个幸存者的心。普罗米修斯死了，带走了最后的智慧。它留下的，是一个更黑暗的宇宙真相，和一个更疯狂的、需要用毁灭去换取渺茫生机的计划。
“纪元之门……超载……”苏晴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艰难地凝聚着，如同在狂风暴雨中试图点燃一根潮湿的火柴。她摸索着，指尖颤抖地触碰到了冰冷的椅背，试图汲取一丝支撑的力量。普罗米修斯消散的星尘，仿佛还带着冰冷的余温，烙印在她的意识深处。
“磐石……”她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涟漪……准备……接手……所有……指挥……权限……我……需要……去……‘纪元之门’……核心……”
“指挥官！您现在……”磐石的意识充满了担忧。
“执行命令！”苏晴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尽管她连自己面前的人都无法“看见”，“林风……需要……时间……联盟……需要……希望……哪怕……只有……万分之一……我们……必须……尝试……‘火种’……计划！”
她摸索着站起身，失明的双眼茫然地“望”向普罗米修斯消散的方向，又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岩层，望向月球基地更深处那沉睡的、名为“纪元之门”的终极装置。代价？毁灭？新生？这些词汇在她混乱的意识中翻滚。她只知道，在熵之主这个宇宙修正程序冰冷的注视下，他们已经无路可退。要么被“修正”抹去，要么……点燃自己，成为那可能撼动法则的“变量”。
她摸索着墙壁，一步一步，艰难而坚定地，朝着基地更深处，那通往“纪元之门”核心的通道走去。每一步，都踏在普罗米修斯用消亡揭示的、宇宙最残酷的真相之上。每一步，都背负着整个自由联盟，乃至银河系所有“异常”文明的最后希望。前路是未知的黑暗，是毁灭的深渊，也是……那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名为“新生”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