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缝尸簿上的无名尸(2/2)
缝隙中爬出无数只黑色的虫子,密密麻麻地扑向林九。他挥起缝尸簿,金光再次亮起,虫子纷纷落地,化作黑烟。铁锁“咔嚓”一声断裂,树根处的缝隙慢慢合上,惨叫声也渐渐消失。
林九回到缝尸间时,换命鬼的躯体已经开始腐烂,散发出刺鼻的恶臭,嘴角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解脱般的平静。他将尸体重新装进棺材,打算天亮后一把火烧了,可当他盖上棺盖时,却发现棺材底部刻着一行小字:“民国三十年,张启山,被冤杀,四肢斩,沉于河底。”
原来这换命鬼的原身叫张启山,是民国时期的一个秀才,因得罪了当地的军阀,被诬陷谋反,斩去四肢,勒死后沉尸河底,怨气不散,化作换命鬼,靠着夺取他人躯体续命。父亲当年帮他缝补的,正是第一具夺取的躯体,可父亲没能找到他的原身,最终被他的怨气反噬而死。
林九将棺材抬到乱葬岗,浇上煤油,点燃了火把。火焰冲天而起,照亮了整片荒坟,棺木燃烧的噼啪声中,似乎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像是终于得到了解脱。
回到铺子时,天已经亮了。林九打开缝尸簿,空白页上又出现一行字:“怨已除,债已还,缝尸簿合,可安身。”写完后,缝尸簿自动合上,封面的字迹渐渐淡去,变成了一本普通的线装书。
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可三天后的深夜,林九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他打开门,门外站着个穿蓝布衫的女人,怀里抱着个襁褓,面色苍白如纸:“林师傅,求你帮我孩子缝补一下,他……他少了颗心。”
林九低头看向襁褓,里面躺着个婴儿,闭着眼睛,胸口处有一个黑洞洞的伤口,果然没有心脏,可婴儿的嘴角,却带着和换命鬼一模一样的笑容。
女人抬起头,露出一双没有瞳孔的白眼球,声音变得尖利:“你父亲欠我的,现在该你还了!”
林九猛地后退,顺手抓起身边的艾草捆。女人抱着婴儿扑过来,襁褓里的婴儿突然睁开眼睛,露出青黑色的指甲,抓向林九的胸口。缝尸簿从怀里掉出来,再次发出金光,可这次的金光却微弱了许多。
“你到底是谁?”林九嘶吼着。
女人的脸慢慢扭曲,变成了换命鬼张启山的模样,又很快变回女人的脸:“我是被张启山夺取躯体的人,他欠我的心,你父亲没帮我找回,现在轮到你了。”
林九这才明白,换命鬼夺取了多少躯体,就欠下了多少债。父亲当年没能了结的恩怨,如今全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握紧乌木缝针,心里清楚,这场与怨魂的纠缠,才刚刚开始。
他将女人和婴儿让进缝尸间,重新点燃长明灯。婴儿胸口的黑洞里,竟慢慢渗出红色的丝线,缠绕住他的手腕。林九拿起缝针,蘸上尸蜡,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犹豫——既然逃不掉,不如直面这无尽的怨气。
缝尸间的长明灯忽明忽暗,乌木缝针在婴儿的胸口穿梭,红色的丝线与尸蜡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诡异的纹路。女人坐在角落里,脸上露出期待的神情,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林九的额头渗出冷汗,他能感觉到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盯着他,有父亲的,有张启山的,还有那些被夺取躯体的冤魂。他知道,从他接过缝尸簿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成为怨气的容器,缝补那些破碎的躯体,也缝补那些未了的恩怨。
当最后一针落下时,婴儿胸口的黑洞慢慢闭合,露出一颗跳动的心脏,那颗心脏泛着淡淡的金光,像是被净化过的怨气。女人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温柔:“多谢你,林师傅。”
说完,女人和婴儿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空气中。缝尸簿上,又多了一行记录:“无名婴孩,补心,怨解。”
林九瘫坐在地上,看着手中的乌木缝针,上面还残留着红色的丝线。他知道,这不会是最后一具诡异的尸体,往后的日子里,还会有无数冤魂找上门来,而他,将永远做这个缝尸匠,在光明与黑暗的边缘,缝补那些破碎的生命与无尽的怨气。
多年后,青河镇的人都知道,镇西头的缝尸匠林九是个怪人,他总是在深夜开工,缝尸间的灯永远亮着,偶尔会传来诡异的笑声或哭声。有人说,他能让死人复活,也有人说,他被冤魂缠上,永世不得解脱。
而林九自己,早已不在乎别人的议论。他的《缝尸簿》越来越厚,上面记录着无数无名的尸体,每一页都浸透着怨气与解脱。他的双手布满了细密的针孔,每一个针孔里都缠绕着红色的丝线,那是怨气的印记,也是他作为缝尸匠的宿命。
直到有一天,一个穿黑衣的少年来到铺子门口,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缝尸簿:“林师傅,我父亲让我来接你的班。”
林九看着少年眼中的坚定,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他将乌木缝针和尸蜡交给少年,转身走出缝尸间,第一次感受到了阳光的温暖。他知道,自己终于可以解脱了,而新的轮回,才刚刚开始。
缝尸间的长明灯依旧亮着,乌木缝针在少年的手中穿梭,缝补着新的尸体,也缝补着新的怨气。青河镇的风,带着乱葬岗的寒气,吹过铺子的门楣,“林记缝补”的木匾在风中摇晃,仿佛在诉说着无数个关于怨与救赎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