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滨州风急搅朝纲(2/2)

“为圣上分忧谈不上辛苦。”

澹台望的语气不卑不亢。

“倒是徐伴读,深得太子殿下信重,才是真正为国分忧的栋梁之才。”

这话听似恭维,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疏离。

徐广义心中了然,却依旧笑呵呵地说道:“澹台主事谬赞了。”

他话锋一转,仿佛不经意地提起。

“说起来,近日在滨州附近流传着一些颇为有趣的说法,不知二位主事,可有耳闻?”

澹台望那双冷静的眸子,瞬间微不可察地眯了起来。

他看着徐广义那张笑意盈盈的脸,不动声色地问道:“哦?不知徐伴读所说,是哪件事?”

“呵呵……”

徐广义摇了摇头,摆出一副故作神秘的样子。

“既然二位不知,那便算了。”

“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拱了拱手。

“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扰二位了,先行一步。”

说罢,他便带着身后的护卫,转身离去,背影很快融入了街角的暮色之中。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一直沉默不语的司徒砚秋才收回目光,对着澹台望,压低了声音。

“德书,他刚才说的,不会是滨州那份新户籍文书的事吧?”

澹台望的目光,依旧凝视着徐广义消失的方向,眼神深邃。

良久,他才缓缓点头。

“想必,就是此事了。”

他转过头,看着司徒砚秋,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

“看他行色匆匆,手持太子腰牌出宫,恐怕是那位,已经下令了。”

“要他出宫,解决此事。”

司徒砚秋“啧”了一声,脸上露出鄙夷与不屑。

“我就知道!”

“此事一旦传开,朝堂上那帮只知党同伐异的老东西,必定会跳出来大做文章!”

“尤其是上折府那群随风倒的墙头草,为了讨好东宫,肯定会把安北王弹劾得体无完肤!”

澹台望轻轻叹了口气,眉宇间染上了一抹忧色。

“分地于民,官学育人……这本是强国之基,安民之本。”

“安北王殿下此举,目光长远,魄力非凡,远非我等空谈之辈可比。”

“只可惜……”

他摇了摇头,话语里是深深的无力感。

“如今,你我皆是位卑言轻,在这朝堂的惊涛骇浪之中,不过是两叶浮萍,想帮忙,却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希望安北王殿下,能安然度过此劫吧。”

徐广义带着护卫,穿过几条繁华的街道,最终在一条僻静的小巷尽头停下。

巷尾是一座毫不起眼的院门,门口连个灯笼都没挂。

护卫上前,按照特定的节奏,叩响了门环。

门内传来一声压抑的询问。

“风起。”

护卫低声应道。

“吱呀——”

院门开了一道缝,一个面无表情的汉子探出头,审视地看了他们一眼,才侧身让开。

徐广义整理了一下衣袖,迈步而入。

院内别有洞天。

一条幽深的石阶通往地下,两侧墙壁上插着火把,将整个地道照得忽明忽暗。

空气中,一股铁锈、血腥和劣质脂粉混合的怪味。

地道的尽头,是一个宽敞的地下石室。

石室内,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衣之中,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男人,正坐在一张方桌前,旁若无人地擦拭着手中的一柄短刃。

刀身在火光下,泛着幽冷的寒芒。

听到脚步声,他擦拭的动作没有停,只是抬起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沙哑开口。

“杀谁?位置?”

徐广义走到桌前,将一袋沉甸甸的银钱扔在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双手拢在袖中,语气平淡。

“滨州户籍一事,你应该听说了。”

“位置,在酉、清、卞、景四州。”

“具体是谁,我不清楚。”

“你们的目标,是杀掉在四州散播此消息的源头。”

那黑衣人停下了动作,他没有去碰那袋银钱,只是用那双死水般的眼睛看着徐广-义。

“不够。”

徐广义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沉默了片刻,又从怀中掏出另一袋银钱,扔了过去。

“建议你们多派些人手。”

“散播消息之人,身边说不定有安北王留下的护卫。”

他看着黑衣人将两袋银钱都收入怀中,补充道。

“事成之后,再加一袋。”

说罢,徐广义不再多言,转身便向外走去。

走出那座令人压抑的地下庄子,重新呼吸到地面上冰冷而新鲜的空气,徐广义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身旁的护卫一直沉默地跟着,直到此时才笑着开口。

“徐伴读,这差事办完了,天色还早,许久没出来了,要不去吃碗面?”

徐广义闻言,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

“也好。”

两人并肩而行,穿过小巷,重新回到了繁华的街市。

华灯初上,各处酒楼商铺都挂起了灯笼,将长街照得亮如白昼。

走着走着,路过一座三层高的精致楼阁。

楼阁檐角飞翘,琉璃瓦在灯火下流光溢彩,正门之上,悬着一块黑漆金字的牌匾——夜画楼。

虽然还未到正式开阁的时间,但已有不少衣着光鲜的下人进进出出,忙碌地打扫、布置,为即将到来的喧嚣做着准备。

徐广义的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他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那座既熟悉又陌生的楼阁。

护卫见状,凑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揶揄的笑意。

“徐伴读可是想进去体验体验?”

“您放心,我嘴严,保证不往外传一个字。”

徐广义摇了摇头,收回目光,只是淡淡地问道:“如今的夜画楼,是谁在管事?”

护卫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说道:“这……属下就不知了。”

“夜画楼这等销金窟,也不是我这种粗人能去得起的。”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倒是听街坊们说,如今的夜画楼,生意不如从前那般火爆了。”

“毕竟,那位白东家走了,名动京城的揽月花魁也早已不知所踪。”

“可即便如此,这里依旧是京城文人墨客最爱来的地方。”

徐广义闻言,只是笑了笑。

他再次抬眼,望向那灯火璀璨的楼阁,口中轻声念道:

“清窑映月浮雅韵,玉盏承香伴曲悠。”

一声感慨,仿佛在赞叹夜画楼的绚丽繁华。

随即,他便收回了目光,神色恢复了平静。

“走吧。”

“吃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