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气散形稀，穹心织存（1/2）

星尘舰滑入星穹星系边缘时，舷窗突然变得透明如无物。不是玻璃，而是存在的消解——曾如云海般厚重的“星穹云”已化作亿万逃逸粒子，丝丝缕缕飘向宇宙深渊，像被无形之手撕碎的生命织锦。环绕星系的“穹环带”断裂成飘散的残影，裂缝中蒸腾的散穹能量如失声的叹息。远处悬浮的“控穹台”上，星穹族的聚落正在蒸发：穹居墙壁如融化的冰晶，墙面上千年历史的穹纹壁画在风中消散，祖先的面容化作流雾；居民们挥舞“控穹杖”，杖尖凝聚的微光刚触及云层，便被辐射撕成光屑。最令人心悸的是——族人的轮廓正逐渐透明，孩童追逐云兽的身影在强光中几近消失，母亲呼唤的声波在半空凝固成透明的涟漪，像被遗忘的乐谱。

“不是能量枯竭...是存在的稀释。”墨影的探测仪屏幕泛着病态的灰白，代表气态浓度的曲线已跌至0.1%，“看这些‘散穹纹’——暗渊‘散穹炮’的毒种与星穹本源融合，像被揉碎的镜子！它在稀释星穹族存在的‘密度’！半小时后，这里将变成宇宙的虚无坟场。”

苏清瑶取出星澜星系赠予的澜晶碎片。淡蓝晶体刚触控制台，舱壁突然传来细微的“叮”声——是凝结的水珠滑落的声响。碎片表面的澜纹按“流聚频率”明灭，一道柔韧蓝光荡开，竟让角落逃逸的星穹粒子重新聚拢成温润的云团。粒子在团中流转，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如春蚕食叶。

她的平衡织纹骤然发烫，印记投射出星穹晶核的惨状：拳头大小的晶体被散穹纹裹成透明的虚影，表面“穹纹脉络”如扯断的蛛丝，向四面八方喷射混沌能量。核心处仅存几缕聚穹能量，如风中残烛，在弥散的浪潮中明灭不定。每粒飞散的粒子中，竟浮现出星穹族人的稀释记忆：长老讲述创世传说时飘动的胡须，母亲哄睡婴儿时摇晃的身影，少年第一次凝出云兽时雀跃的轮廓...所有画面都半透明如幻影。

“他在用生命固形！”林越突然指向控穹台中央。少年穹昀将控穹杖深深插入平台裂缝，杖身穹纹与澜晶碎片遥相呼应。他每挥动一次杖子，身前便展开半径两米的“聚穹区”，区内消散的穹居墙壁暂时凝固。但散穹能量如亿万细针刺入他的脊背，抗辐穹服下渗出的血珠在云中蒸腾成淡红雾霭，滴落处粒子竟短暂聚成小小的云花，发出细微的嗡鸣。

登陆舱降落在解离的停泊区。舱门开启的刹那，灼热辐射裹挟着存在的碎片灌入。脚下岩层发出令人心悸的“嘶嘶”声，裂缝边缘的物质正缓缓粒子化。控穹台表面，星穹族人用身体组成人链，肩抵肩阻挡虚化蔓延，他们唇齿开合却发不出《凝穹谣》的音节，只有泪水在静默中滑落，滴在云面上漾开透明的涟漪。

“我是穹昀！”少年踉跄扑来，控穹杖塞进苏清瑶手中。杖尖紫光在乱流中明灭如垂危心跳，他的声音带着被割裂的沙哑，“散穹纹出现第一天，凝穹阵就崩了。阵眼穹晶全被散穹能量瓦解...”他掀开衣袖，小臂皮肤竟呈现半透明的粒子化状态，能看见骨骼在雾中若隐若现，“长老们现在连自己的倒影都看不到了！族谱记载，只有带着‘流动锚点’的守护者能救我们——但真相是...”他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不是血，而是细小的、发光的粒子，“散穹纹是先祖的封印，他们将晶核一分为二，把暗渊封在...虚相穹核里。”

聚落中心的景象令时间凝固：凝穹大阵塌陷成环形深渊，七颗主穹晶化作飘散的粒子；阵基脉络如蒸发的河床，长老们贴上的“聚气符”刚触及岩石便“噗”地溃散成白烟；孩子们蜷在半融的穹居角落，怀中“初息囊”疯狂弥散——那是他们出生时第一次呼吸的气态粒子，盛着生命初始的轮廓。幼童拼命用手拢住粒子，指缝间却不断漏出光点，像握不住流逝的时光。最痛心的是，一位长老盘坐阵眼，身体近乎透明，胸腔内悬浮着未完成的族谱文字，那是他未能传递给后代的知识——每个文字都在强光中逐渐消散。

“《星穹控录》有残缺...”控穹长老倚靠在穹昀肩上，身影边缘正缓缓消散，他颤抖的手指向身后石壁。那里刻着被刮去大半的文字：“...双生穹核，一实一虚。散穹纹非诅咒，是封印之链...”他浑浊的眼中突然闪过清明，“当年暗渊侵蚀晶核，先祖们将暗渊封入虚相穹核，用散穹纹作锁。如今锁链将断，暗渊要回来了！”

星澈的《星核守护录》在辐射气流中自动翻页，银纹与古籍文字在空中交织：“双生穹核，需‘实虚相生’。澜晶流动筑实相，穹心凝聚塑虚相。共生能量化‘聚穹波’，循息贯核，破封印之链！”

“循息贯核？”墨影突然顿悟，“星穹族的存在以气息为锚！散穹纹在稀释呼吸，我们要用‘生命之息’重铸晶核！”

林越蹲身按向控穹台。新苗能量如根须探入岩缝，三处深埋的“穹能节点”次第亮起。淡绿光晕蔓延之处，狂乱粒子流竟如遇堤坝般放缓，解离的台面渗出晶莹水珠，裂缝边缘钻出半透明的粘合藤蔓，柔韧地缠绕住松动的基石。当第一滴水珠从藤蔓尖端滴落，“叮”的一声脆响刺破寂静，整个聚落的人同时抬头——这是三日来他们听到的第一个声音。

“来不及了！”穹昀突然指着天空。穹核云方向爆发出刺目的白光，散穹纹如活蛇般扭动，“暗渊在吞噬虚相穹核！存在蚀散之潮提前了！”

分秒必争。苏清瑶、林越、穹昀乘抗辐登陆舱直抵云心；墨影与星澈留守聚落，以残阵收集星穹族人体内最后的聚穹能量。

登陆舱刺入狂暴辐射。舱壁在粒子冲刷下发出玻璃碎裂般的呻吟，舷窗外景物轮廓不断解离重组。墨影的声音在通讯器中断断续续：“护盾功率98%...存在蚀散之潮八分钟爆发！穹昀，你的存在密度在下降...”

穹昀茫然地看着苏清瑶：“你...是谁？为什么帮我？”他手臂的粒子化已蔓延至肩膀，身体边缘如信号不良的影像般闪烁。

“快看穹核云！”林越嘶喊。前方淡紫云团如融化的雪球，边缘不断剥落粒子。云心隐约透出两颗晶核的微光：实相穹核灰白黯淡，虚相穹核却被黑雾缠绕，散穹纹正是连接双核的锁链。黑雾中浮现出暗渊的轮廓，它正撕咬锁链。

苏清瑶将澜晶碎片嵌入接口。淡蓝光流瞬间包裹舱体。林越同步释放新苗能量，淡绿光网向云层蔓延。奇迹发生了——逃逸粒子在光网中渐趋凝实，穹核云消散之势暂缓！穹昀高举控穹杖，清越咒言穿透舱壁，他的声音带着将逝的颤抖：“以吾息为引，固吾形为器——”杖尖紫光与澜晶蓝芒交融，在乱流中劈开一道“聚穹通道”。

登陆舱破云而入。双生穹核悬于虚空：实相穹核表面布满裂痕，虚相穹核被黑雾吞噬大半，散穹纹锁链正寸寸崩断。暗渊的冷笑在静默中震荡：“双核归一，虚无永恒！”

“第一次冲击！固守实相！”苏清瑶引动澜晶能量。蓝紫光波注入实相穹核的刹那，裂痕竟开始弥合。然而黑雾猛然暴涨，暗渊的触须刺穿虚相穹核：“愚蠢！散穹纹是锁，也是钥匙！”散穹锁链轰然断裂，两颗晶核如磁石相吸般撞向彼此。

“不！双核相撞会引发存在湮灭！”穹昀突然扑向晶核，控穹杖刺入自己胸口，“我是虚相之子！先祖将我的灵魂一分为二，一半在实相，一半在虚相...”他的身体急速透明，粒子滴落处凝成三十六道光丝，“用我的存在，重铸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