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镜花水月（2/2）

而这一切的契机，离不开少主的赠枪与那份将她视为“人”而非“工具”的尊重，更离不开老刘那看似随意却直指本质的点拨。她握紧手中仿佛有了生命的“青影”，冰冷的心中，那份暖意愈发清晰、坚定。

就在青凌于器室内突破的同时，剑冢主峰，那座象征着最高权力的剑阁深处。

叶盛正恭敬地垂手立于一位青袍老者面前。老者面容古朴，看不出具体年岁，须发皆白，却面色红润，眼神温润如玉，但若仔细看去，会发现那温润之下，是如同万丈深海般的平静与深邃。他便是剑冢宗主云游期间，代掌宗内一切事务的代宗主——剑无痕。凌霜子三长老亦肃立在一旁。

叶盛言辞清晰，条理分明，将江南之行的经过，从抵达杭州受到凌不惑盛情接待，到冠礼获赠青凌，再到龙虎山被张景玄率众拦截，以及那位“神秘前辈”出手惊退张三丰等关键情节，事无巨细，客观而详尽地陈述了一遍。当然，关于老刘的真实身份，他谨记叮嘱，依旧以“神秘前辈”代称，重点突出了其深不可测的实力和对萧寒陵毫无保留的维护。

剑无痕静静地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紫檀木座椅的扶手，发出富有节奏的轻响，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唯有在听到“神秘前辈”与张三丰交锋的细节时，眼中才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思索光芒。

待叶盛禀报完毕，剑无痕缓缓开口，声音平和舒缓，却自带一种令人信服的威严：“凌不惑的外甥……身边竟有如此人物护送并不见踪影。能惊退龙虎山的张老道，纵然有其取巧之处，也绝非寻常巅峰高手所能为。其实力，恐怕已臻化境，不在老夫之下。”他顿了顿，目光掠过叶盛和凌霜子，“看来，这位三皇子身上所牵扯的因果，比我们原先预想的，还要深重复杂啊。”

凌霜子点头附和道：“代宗主所言极是。而且此子心志之坚韧，远超同龄人，甚至许多老一辈人物也未必能及。他坚持走那虚无缥缈、艰险异常的‘修心’之路，再三邀请皆被其婉拒，也不知这条路上，等待他的是通天大道，还是万丈深渊。”

剑无痕目光投向剑阁窗外那缥缈的云海，眼神变得悠远：“心剑之道，自古有之，然歧路众多，能真正走通者，万中无一。此道更重心性与悟性，而非单纯的根骨与资源。或许，此子真乃非常之人，能行非常之事，走出一条与众不同的路来。”他收回目光，看向凌霜子，语气果断地下令：“既然他与剑冢有缘，叶盛又蒙其恩惠，那我剑冢便结下这份善缘。传令下去，萧寒陵在剑冢期间，一应日常用度、修行所需，皆按最高规格供给，尽力满足，但绝不可强求其修习剑法。至于那位神秘高手……”他略一沉吟，“只要其行为不危及剑冢根本，不违背道义，便以礼相待，不必刻意探究其来历根脚，不必寻找他在哪里守护，以免徒生事端。”

“是，代宗主，我即刻去办。”凌霜子躬身领命，心中对剑无痕的处置方式深感佩服，既展现了剑冢的气度，又规避了不必要的风险。

剑无痕的安排，无疑为萧寒陵在剑冢的停留提供了最大程度的安稳环境和自由空间。然而，阁内的三人都心知肚明，龙虎山的恩怨绝不会就此了结，江湖风波从来不会真正平息。剑冢这暂时的平静，究竟能维持多久，无人能够预料。

此刻，在剑冢深处，那片终年紫气氤氲、被视为禁地的紫竹林边缘，一方清澈见底的寒潭畔，那位曾与萧寒陵对弈、神秘莫测的灰衣老者，依旧如同雕塑般坐在青石上，手持那根翠竹鱼竿，鱼线垂入潭中，纹丝不动。忽然，他持竿的手微微一顿，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望向了江南方向，又似是看向了剑冢客院，嘴角缓缓勾起一丝极其细微、却充满智慧与洞悉意味的弧度，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

“镜花水月，也耐不住寂寞了么……覆海那老家伙，终究是被惊动了……看来，那小家伙身上的《义气诀》，比老朽预想的还要惹眼啊……水愈浑，鱼才愈大，只是这风浪，不知小家伙能否扛得住……劫亦是缘，缘亦是劫，呵呵……”

自语声飘散在风中，老者再次垂下目光，恢复成那副万年不变的垂钓姿态，仿佛与周围的天地融为一体。寒潭无波，深不见底，一如眼前莫测的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