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纸条约(1/2)

卢塞恩的清晨,湖面笼罩着一层薄雾,远山若隐若现,如同苏晚晴被层层迷雾封锁的记忆。她独自站在酒店阳台上,指尖冰凉,捧着那杯早已冷却的咖啡,却感觉不到寒意。内心的惊涛骇浪,远比这湖面的冷雾更刺骨。那些记忆的裂痕,像蛛网般在她脑海中蔓延,每一次触碰,都带来战栗的回响。

“妈妈,吃早餐了。”念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清脆,却带着一种被规训后的乖巧。

苏晚晴转身,望向女儿。那张小脸上洋溢着对“爸爸”沈倦全然的信赖和亲近。这信赖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入苏晚晴心中最不安的角落。如果赵霆轩说的是真的,如果那些闪回的、属于另一个模糊男人(陆辰宇)的片段是真实的,那么念念这份对“父亲”的认定,本身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篡改。她的女儿,活在一个被编织的谎言里,认贼作父。 这个念头让苏晚晴几乎窒息。

早餐桌上,沈倦正耐心地喂安安吃煎蛋,画面温馨得如同精心布置的舞台剧。他抬头,对苏晚晴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温柔笑容。曾几何时,这笑容是她世界的基石,如今却只让她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他每一个体贴的动作,在她眼中都仿佛戴上了面具;他每一句关切的话语,在她听来都像是经过计算的台词。

“今天我们去参观冰川公园,”沈倦宣布,语气带着惯常的、不容置疑的掌控,“我已经包下了整个园区,就我们一家人。”

这种挥霍的独占,曾经让她以为是被极致珍视,现在却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困在中央,隔绝了与外界的真实联系。她感到窒息,却必须在脸上绽放出恰到好处的、依赖的微笑。

在冰洞展览区,光怪陆离的冰晶折射出虚幻的光芒。就是在这一片迷离之中,苏晚晴在人群的缝隙里,捕捉到了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墨镜的身影。尽管伪装得彻底,但她心脏猛地一缩——是赵霆轩!

他来了。冒险跟到卢塞恩,如同黑暗中投下的一颗石子,打破了沈倦营造的完美平静。这意味着,她之前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意味着外界的真实正在试图冲破牢笼。

机会转瞬即逝。沈倦被安安拉着去看一个精致的冰雕,念念也好奇地凑在一旁。就在那一两秒的空档,赵霆轩如同鬼魅般靠近,将一个折叠得极小、带着体温的纸条迅速塞进苏晚晴虚握的手心。

“看完记住,然后销毁。”他压低的声音如同耳语,随即融入流动的人群,消失不见。

苏晚晴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破肋骨。她紧紧攥住那张纸条,感觉它像一块烧红的炭,灼烧着她的掌心。 她强迫自己维持着沉观的姿态,指尖却在不自觉地颤抖,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踩在刀刃上。

午餐时,她以头痛为由,提前离席,几乎是逃也似的进了洗手间。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她才敢展开那张已被汗水微微浸湿的纸条。字迹潦草,带着一种与时间赛跑的仓促:

“晚晴,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你还保有部分自我。沈倦不是你的丈夫,而是绑架你和念念的凶手。陆辰宇是你的丈夫,被他陷害入狱致死。林晓梦是我的妹妹,因与你相貌相似被沈倦绑架,现被关在西山疗养中心,性命堪忧。你耳后的疤痕是长期注射记忆抑制药物的证据。下一个可能是念念,她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必须尽快行动,沈倦已经起疑。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暴露自己。如有需要,在酒店书店《追忆似水年华》中留纸条。保重。——赵”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凿子,狠狠敲击着她记忆的冰封层。耳后的针孔、对“0721”本能的反应、那张旧照片带来的锥心之痛……所有零散的线索,在这一刻被这张纸条串联起来,构成一幅残酷而清晰的真相图景。 她双腿发软,顺着门板滑坐在地,冰冷的瓷砖寒意刺骨,却远不及她心中的万分之一。

最让她肝胆俱裂的是最后一句——“下一个可能是念念”。沈倦已经对念念做了什么?那些她曾以为是孩子调皮造成的细微伤痕?还是……更可怕的、对记忆的改造? 而安安,她疼爱的安安,竟然是林晓梦的女儿!那个因她而遭受无妄之灾的女人,正生命垂危!

巨大的恐惧和愤怒交织着,像一团火在她体内燃烧。她不能再犹豫,不能再被动地等待记忆复苏。她必须成为那个主动破开迷雾的人,为了念念,为了无辜的林晓梦和安安,也为了那个被埋葬的、真正的自己——苏晚晴。

她将纸条撕得粉碎,冲入马桶,看着那些承载着真相的纸屑旋转着消失。然后用刺骨的冷水反复冲洗脸颊,试图压下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剧烈心跳。镜中的女人,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眼睛里,恐惧正在一点点被一种孤注一掷的决心取代。

回到餐厅,沈倦的目光立刻锁定了她,带着审视的锐利:“你脸色很差,不舒服吗?”

“有点头痛,”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自然,甚至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虚弱,“可能是冰洞里太冷了。”她在表演,用他曾经教会她的温顺和依赖作为伪装。

沈倦伸手抚摸她的额头,指尖温热,苏晚晴却抑制不住地从脊椎升起一股寒意。这个动作,曾经是她的慰藉,如今却像是刽子手在检查他的猎物。

“回酒店休息吧,”他做出决定,语气不容反驳,“下午的计划取消。”

回到套房,沈倦坚持让杜兰德医生来检查。看着医生取出那些熟悉的药瓶,苏晚晴心中涌起强烈的生理性厌恶。就是这些液体,日复一日地侵蚀着她的过去,将她变成困在金色牢笼里的傀儡。

“我只是有点累,不需要吃药。”她坚持,用一种柔和的、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倔强语气。她在试探他的底线。

杜兰德医生看向沈倦,后者沉默片刻,才微微颔首:“那就好好休息吧。”那一刻,苏晚晴清晰地捕捉到沈倦眼中一闪而过的、某种计算的光芒。他在观察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仔细。

医生离开后,沈倦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力道温柔却带着掌控的意味:“我知道最近发生的一些事让你困惑,但请相信我,晚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保护念念,保护我们这个家。”

他的眼神深邃,充满了足以乱真的“真诚”。有一瞬间,苏晚晴几乎要被这假象蛊惑,想要沉溺在这看似安全的港湾里。但耳后那个隐秘的疤痕开始隐隐作痛,像是在发出尖锐的警告。念念那双全然信赖沈倦的眼睛,更像是一把刀,提醒她沉沦的代价。

“我相信你,倦。”她轻声说,主动靠进他怀里,将脸埋在他胸前,掩饰自己眼中无法完全藏起的冰冷和决绝。这是她学会的第一个谎言,为了生存,为了反击。

第二天,苏晚晴继续佯装不适,留在酒店。沈倦带着念念和安安去游船,看着念念欢快地牵着沈倦的手离开,苏晚晴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必须尽快行动,把女儿从这场巨大的骗局中解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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