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戟断龙旗风云变，君前对质杀机现（2/2）

“启禀相国！温……温侯他……他单人匹马，手持画戟，已至府门外，说……说要求见相国，为相国，清除君侧之奸佞！”

“什么？！”

这一次，连李儒，都彻底愣住了。

他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吕布或拥兵自重，或闭营不出，或与西-凉诸将串联……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吕布，竟敢提着方天画戟，一个人，闯进这龙潭虎穴！

清除君侧？

一瞬间，李儒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猛地看向董卓，只见这位相国，脸上的表情，是何等的精彩。那是一种被羞辱的愤怒，与一种被“忠心”冒犯的荒诞，交织在一起的复杂神情。

“好……好一个清除君侧！”董-卓怒极反笑，他扔掉手中的剑，重新坐回榻上，肥硕的身躯，竟透出一股山岳般的压迫感，“让他进来！咱倒要看看，咱的这位好义子，要为咱，清除哪个奸佞！”

片刻之后，吕布，到了。

他手持方天画戟，步入这间不久前还歌舞升平，此刻却一片狼藉的大厅。他没有看那些跪伏在地的舞姬，没有看那些战战兢兢的甲士，他的目光，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越过所有人，直直地，刺向高坐于上的董卓。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单膝跪地，将那杆尚在嗡鸣的方天-画戟，重重地，顿在地上。

“孩儿吕布，参见义父！”

他的声音，洪亮如钟，充满了委屈，与一种被压抑的愤怒。

董卓眯起了眼，没有让他起身，只是冷冷地问道：“咱的好孩儿，你今日，是吃的哪家疯药？先是斩咱的旗，现在，又来咱这里，演的哪一出？”

“义父！”吕布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竟是虎目含泪，“孩儿斩的，不是义父的旗！孩儿斩的，是那蒙蔽圣听、祸乱朝纲、败坏我军民心的奸佞之旗！”

他的手，猛地一指，目标，正是站在一旁的李儒！

“义父请看！”吕布的声音，悲愤交加，“如今长安城内，米粮断绝，百姓嗷嗷待哺，军士腹中空空！是谁的计策？是李儒！云上阁开仓放粮，救济万民，百姓称颂，军心归附，本是我等收拢人心的大好时机！可又是谁，要派兵镇压，将刀口对准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将我西凉军，置于与万民为敌的不义之地？还是李儒！”

“他让义父您，失了民心，失了军心！他让那些忠心耿耿的将士，连一碗饱饭都吃不上，却要为他错误的计策，去背负屠戮百姓的恶名！义父，您昔日平定西羌，何等英雄盖世！何时，受过这等文人腐儒的摆布？”

“孩儿今日，跪在您面前，不是来请罪的！是来请命的！”吕布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决绝的杀意，“请义父下令，让孩儿，斩了李儒这奸贼！以正军心，以安民心！重塑我西凉军，在百姓心中的无上威严！”

字字诛心！句句泣血！

他竟是将自己所有的叛逆之举，都包装成了一场“为君除恶”的忠勇之行！他不是在反董卓，他是在“拯救”董卓！

李儒浑身冰冷，他看着跪在那里，表演得淋漓尽致的吕布，第一次，感觉到了这个武夫的可怕。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勇武，这是一种近乎野兽直觉的狡诈！

“相国！休听此人一派胡言！”李儒急声辩解，“他这是在效仿前朝奸臣，行‘清君侧’之故事！其心可诛！他今日能杀儒，明日，就能将剑，架在您的脖子上！”

“李儒！你这巧言令色之徒，还敢狡辩！”吕布猛地站起，画戟一横，直指李儒，“你敢不敢，与我一同，去校场之上，去万民之前，当着全军将士的面，问一问他们，是信你这让他们饿肚子的军师，还是信我这为他们讨公道的温侯！”

“你……”李儒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知道，他不敢。

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董卓的身上。

这位权倾天下的相国，此刻，正陷入了他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次抉择。他的面前，一边，是与他血脉相连、战无不胜的义子；另一边，是为他出谋划策、奠定霸业的首席智囊。

一边，是烈火烹油的忠诚。

另一边，是冰冷刺骨的背叛。

他该，信谁？

大厅之内，杀机，已然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