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2/2)

予乐安攥紧了衣角,内心挣扎着,身体的疲惫和酸软是真实的,某个地方依旧不适,自己清理确实不太方便。

而且……他也想看看,沈行的承诺是否真的可靠。

予乐安沉默了很久,久到沈行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下去,以为他还是不肯相信时,予乐安才点了一下头。

“好......”

沈行没有立刻动作,而是再次确认:“我抱你进去?”

予乐安脸颊微热,摇了摇头:“我自己走。”他不想再体验那种完全被掌控的感觉。

“好。”沈行从善如流,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一步的距离,一起走进了浴室。

浴室里已经放好了温度适中的热水,氤氲的热气驱散了些许昨晚留下的冰冷记忆。

予乐安站在浴缸边,有些手足无措,沈行没有催促,耐心地等着。

直到予乐安自己慢慢脱掉衣服跨进浴缸,将身体浸入温热的水中,他才挽起袖子,拿起沐浴球挤上沐浴露。

他的动作很轻,很慢,万分小心,温暖的水流和柔软的沐浴球滑过皮肤,带走疲惫,却没有带来任何不适的触碰。

沈行避开了所有敏感区域,专注地帮他清洗着后背、手臂和双腿。

予乐安开始身体还有些僵硬,但在沈行始终恪守承诺的轻柔动作下渐渐放松下来。

温热的水流包裹着身体,确实比他自己胡乱冲洗要舒服得多,他偷偷抬眼,从氤氲的水汽中看向沈行。

沈行正低着头,神情专注,沈行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微微笑了一下,“水温合适吗?”

“嗯。”予乐安低下头。

洗完澡,沈行用宽大柔软的浴巾将他包裹,然后打横抱起。

予乐安没挣扎,顺从地靠在他怀里,手臂轻轻环住了他的脖子。

沈行感受到他这细微的动作,手臂收得更紧了些,步伐稳健地将他抱回卧室。

“睡吧。”他替他掖好被角,俯身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

予乐安闭上眼睛,身体和心灵的双重疲惫席卷而来,他很快沉沉睡去。

他的睡颜是平静的,还有一丝恬淡。

接着沈行坐在床边的阴影里,目光沉静地描摹着他的轮廓,从微蹙的眉心到鼻翼,最后落在那双紧闭的眼睛上。

看了很久,久到予乐安的呼吸变得绵长安稳,完全坠入深眠,沈行才起身。

他的动作轻缓,确保没有发出一丁点可能惊扰安眠的声响。起身后他甚至没有立刻移步,而是先站在床边停顿了两秒,视线掠过予乐安搭在被子外的手,确认那手指没有因为轻微声响而蜷缩才真正放心。

沈行转身走向卧室门口,步伐稳定,落地无声。

握住冰凉的黄铜门把手时,他侧头回望了一眼。床头灯的光晕恰好停在予乐安脸颊的边缘,再往外,便是他此刻所处的阴影。

光与暗的界限如此分明,就像他需要维持的表象与内心翻涌的实质。

他嘴角细微地向下压了压,又立刻恢复成一片毫无波澜的平静。

轻轻带上门,隔绝了那一室温暖,客厅没有开灯,沈行像一道沉默的影子滑向书房。

他太熟悉这公寓的布局,熟悉到能在完全的黑暗中避开所有障碍,同时,他也熟悉如何在予乐安面前完美地避开所有“异常”。

进入书房,反手关上门,沈行走到书架最右侧,那里看起来与其他部分并无二致,整齐地码放着一些不常翻阅的大部头古籍和装饰用的仿古卷轴。

他的手指却精准地按在第三层书架侧板一个看似木纹疙瘩的轻微凸起上,稍稍用力,向内一推。

“咔”一声轻微的机括声响,一小块书架背板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约莫半米见方的隐秘空间。

那根本不是普通的储藏格,三面内壁上,密密麻麻贴满了照片,全是予乐安。

它们被精心排列,还有些重叠,几乎不留缝隙,而在照片墙的下方,一个窄小的金属架上,整齐码放着不下十个相同的白色药瓶,没有任何标签。

沈行的身影完全没入这个狭小的空间前,他停顿了一下,侧耳倾听门外——一片死寂,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在看到这些照片时开始沉重而缓慢地加速。

沈行走进去,空间狭小,他没有看那些药瓶,而是目光贪婪地扫过墙上无数的予乐安。

他伸出手指拂过一张照片上予乐安的嘴角,那是在一次他不知道的偷拍里予乐安对着别人露出的浅笑。

指尖传来的只有相纸冰凉的触感,沈行的眼神暗了暗,一种尖锐的焦躁窜起。

为什么可以对别人那样笑,为什么不能只看着他,只属于他。

昨晚在浴室,予乐安哭泣颤抖的样子闪过脑海,那让他染上自己气息的感觉……还不够。

沈行闭了闭眼,呼吸变得有些粗重,不能再想。会失控。会吓跑他。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弯下腰从金属架上取下一个药瓶,拧开,倒出三片——比平时多了一片,干咽下去,苦涩迅速在口腔炸开。

他需要这药效,需要它来镇压心里那头看到这些照片就想要将人彻底锁起来只供自己观赏的野兽。需要它来维持白天那个温柔体贴、偶尔强势但绝不会真正伤害予乐安的“沈行”的完美表象。

沈行就那样站在这个贴满予乐安照片的狭小空间里,背对着书房正常的世界等待着。等待药物带来的强制性冰冷漫过四肢百骸,浇熄眼底的狂热,抚平心跳的异常,将那些见不得光的念头重新压回牢笼。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脸上的表情逐渐从扭曲的渴望归于一片疲惫的空白,最后重新凝固成那种滴水不漏的平静,眼底的阴郁被很好地隐藏起来,只剩下一点适当的倦色。

他仔细检查了药瓶摆放的位置,确保与他记忆中的分毫不差,然后再次深深看了一眼满墙的予乐安。

伸手按下内侧一个不起眼的凹槽,滑开的背板悄无声息地复位,严丝合缝,沈行又在原地站了几秒,他整理了一下家居服领口,迈着与来时一样稳定无声的步伐离开了书房。

回到卧室门口,他再次停顿,调整呼吸,推开门,暖黄的光和予乐安均匀的呼吸声一起涌来。

沈行躺回床上,小心翼翼地将背对着他的予乐安揽入怀中。予乐安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向他靠了靠,发出一声含糊的呓语。

沈行收紧手臂,将脸埋在他的后颈,深深地吸了一口属于他的气息,怀抱是温软真实的,比照片墙带来的虚幻满足要真切千万倍。

他闭上眼,手臂环得更紧了些,仿佛要将怀中人揉进骨血,又仿佛在依靠这具温热的躯体来对抗内心深处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这场以爱为名的扮演,于他而言是深渊也是救赎,而他早已无法放手,也从未想过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