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勋贵资本集团（2/2）

至于对后金的走私贸易，那是很后期、在巨大利益驱使下才出现的。此时的晋商虽然也有这个苗头，但还没有发展到后来那种程度。

而且，此时的晋商已经垄断了北中国的大部分贸易。真要如某些穿越小说里幻想的那样，一刀切抄尽晋商，大明的经济立刻就会崩溃。

这些晋商虽然家大业大、见多识广，但掌柜们从来没见过皇帝，更别提这满屋子的国公、侯爵、伯爵了。屋子里随便哪一个人，捏死他们都是轻而易举。

古代的商人，地位很低，所谓士农工商，商人排在最末。即便是这些富可敌国的晋商，在权贵面前也要低三下四，谨小慎微。

几位晋商掌柜还没看清楚里面的情况，涂文辅已经厉声喝道：还不跪下？这里是当今圣上！

一声，三个掌柜同时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地磕在地面上，颤声喊道：草民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完就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地面上。

渠三爷的心跳得像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他活了五十多年，经商三十多年，见过无数达官显贵，甚至见过几个王爷。但见皇帝，这辈子还是第一次。

他跪在地上，只敢盯着地面上的青砖，连头都不敢抬。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皇帝召见我们这些商人，到底是福是祸？万一说错了话，会不会脑袋搬家？家里还有妻儿老小，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可怎么办？

亢德馨和韩致远也好不到哪去，同样是满头冷汗，身体微微发抖。

崇祯看着这几个战战兢兢的掌柜，心中暗自感叹。这就是古代商人的地位啊，即便富甲一方，在权力面前也不过是蝼蚁。

但崇祯知道，要发展经济，商人是不可或缺的。尤其是这些有经验、有资金、有网络的大商号，更是推广蜂窝煤的关键。

他和颜悦色地说：诸位掌柜不必紧张。今日叫你们来，不是兴师问罪，而是有一桩生意要和你们商议。

听到两个字，三个掌柜稍稍松了口气，但依然不敢抬头。

崇祯简要介绍了神华煤业和蜂窝煤的情况——如何制作、如何使用、市场反响如何、利润有多少。然后说明了来意：

朕的意思是，要邀请几家商号入股神华煤业。除了出资外，还要负责实际经营——招募伙计、开设分号、组织生产、安排物流运输。而朕、诸位国公，以及内廷，负责出资和政策支持，并组织审计监察、定期查账。

他顿了顿，继续说：并且，朕会给予几项优惠政策。

第一，蜂窝煤的专营权。神华煤业享有蜂窝煤的独家经营权，其他商号不得经营。

第二，免缴钞关税、门税与抽分税——也就是所有的过路税

此言一出，三个掌柜都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睁大了眼睛。

免除过路税？

这可是做生意最大的成本之一啊！

大明朝的税制复杂无比，除了正常的商税外，还有各种名目的过路税。钞关税是在水陆要道设卡征收的通行税，门税是进出城门要交的税，抽分税是地方官府按货物价值抽取的税......

这些税加起来，往往占到商品成本的三成甚至更多。更要命的是，那些地方小吏设卡盘剥，巧立名目，层层加码，是商人最头疼的事。

有时候一批货物从山西运到北京，沿途要过十几个关卡，每个关卡都要交税，都要被盘剥。有些贪心的小吏，甚至会故意刁难，不给好处就不让通行。

如果能免除这些过路税，成本能降低一大截，利润自然就上去了。

崇祯继续说，不过，虽然免除过路税，但需要根据分号的经营利润，提取一小部分——比如说一成或半成——作为地方税，直接交给地方政府。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第一，避免地方小吏在运输环节层层盘剥，降低成本，提高效率。第二，让地方政府也能从中获利，有了收入，自然就不会从中作梗，反而会大力支持。

三个掌柜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惊喜的光芒。

这个方案太妙了！

既避免了小吏盘剥，又给了地方政府好处，可谓是一举两得。而且这个地方税是按利润提取，不是按货值征收，比起现在的抽分税要合理得多。

渠三爷是三人中年纪最大，经验最丰富的，脑子转得最快。他飞快地在心中盘算：

蜂窝煤成本低，市场需求大，又有专营权保护，还免除过路税......这生意的利润，恐怕能达到五成甚至更高！

就算交给地方政府一成，剩下的还有四成。再扣除各种开支，至少能净赚两三成。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但同时他也害怕——给皇帝干活，钱恐怕赚不到多少，命还容易没了。官字两张口，万一皇帝翻脸不认账怎么办？万一赚了钱，皇帝眼红，直接下旨抄家，那可怎么办？

崇祯自然看出了他们的顾虑，经历过八世轮回的他，太了解这些商人的心思了。

他微笑着说：朕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无非是怕朕出尔反尔，怕朕翻脸不认账，怕朕事后卸磨杀驴。

三个掌柜吓得浑身一抖，连忙磕头：草民不敢！草民不敢！

不必害怕，朕理解你们的担心。崇祯的声音很温和，换了朕是你们，也会有同样的顾虑。毕竟历朝历代，商人被官府盘剥欺压的例子太多了。

他站起身，走到三个掌柜面前，声音变得郑重：但朕向你们保证——合股的方式，一律按照民间商号的规矩办。股份怎么分，利润怎么分，账目怎么管，都按照契约来。

经营的事，全由商号自己负责，各股东不得插手。无论是谁，包括朕，要是敢侵吞商号财产，要是敢违背契约，朕绝不答应！

他的声音越来越响亮，在正厅内回荡：朕是皇帝，金口玉言！朕说的话就是圣旨，绝不反悔！今日在场的诸位国公、侯爵都是见证。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三个掌柜听了，心中稍定，但还是不敢完全相信。他们在商界混迹多年，太清楚这两个字在权力面前有多么脆弱了。

不过他们也知道，这事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皇帝既然开口了，就没有拒绝的余地。至于能赚多少钱，就看皇帝的良心了。

当然，崇祯又问了几个关键问题：诸位掌柜，朕想听听你们的想法。如果让你们来经营神华煤业，如何在全国范围内推广蜂窝煤？有什么具体的计划？

这个问题，正是对他们经营能力的考验。

渠三爷沉吟片刻，谨慎地说：回禀陛下，草民以为，推广蜂窝煤需要分三步走。

第一步，先在北方各大城市开设分号。北方天气寒冷，冬季取暖需求大，而且北方多产煤，原料充足。可以先在北京周边的保定、真定、大名、顺德等府开设分号，站稳脚跟。

第二步，沿着运河和主要商道向外扩展。利用我们晋商现有的物流网络，逐步向山东、山西、河南等地推进。这些地方也都需要取暖，市场潜力巨大。

第三步，等北方站稳了，再向南方扩展。虽然南方天气温暖，取暖需求不如北方，但做饭还是需要的。而且南方富庶，百姓购买力强，市场同样可观。

崇祯满意地点头：说得好。那具体怎么开分号？需要多少人手？如何组织生产和运输？

亢德馨接过话头：回陛下，开分号需要考虑几个因素。第一是选址，必须在人流密集、交通便利的地方，最好靠近城门或码头，方便进货和配送。

第二是招募伙计。每个分号至少需要掌柜一人、账房一人、伙计五到十人、车夫若干。这些人都要经过培训，懂得蜂窝煤的性能和使用方法，能够向顾客讲解。

第三是组织生产。可以在煤矿附近设立作坊，就地取材，制作蜂窝煤。这样可以节省运输成本，因为煤炭很重，运输费用很高。

第四是物流运输。我们晋商最擅长的就是物流。可以利用现有的车队和马帮，建立从煤矿到作坊、从作坊到分号、从分号到顾客的完整运输网络。

韩致远也补充道：草民还有一个建议。初期推广时，价格可以定得低一些，甚至可以给一些优惠，比如买十斤送一斤，或者第一次购买打折。等百姓都用习惯了，再逐步调整价格。

另外，还要重视口碑宣传。可以先找一些大户人家试用，让他们说好话，带动其他人购买。也可以在茶楼、酒肆张贴告示，宣传蜂窝煤的好处。

三个掌柜你一言我一语，把计划讲得头头是道。选址、招人、生产、运输、定价、宣传......每一个环节都考虑到了，显示出丰富的商业经验。

听得各勋贵频频点头，喜笑颜开。

成国公朱纯臣兴奋地说：陛下，臣看这几位掌柜确实是行家！把事情交给他们，准没错！

定国公徐允祯也笑道：这生意稳赚不赔啊！臣现在就想多投点银子！

其他勋贵纷纷附和，都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就开始干。

崇祯看着满屋热火朝天的讨论，知道这件事已经成了八分。

然而，这还不是崇祯今天的全部计划，用资本的力量，确实可以在大明的朝廷之外，建设一套新的体外生命循环系统，但这还远远不够，这个系统，不光要给大明新的活力，还要治疗大明身躯内部，一个又一个顽固的病灶。

而今天，正是这个思路，进行验证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