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百年了，又一个皇帝到了宣府（2/2）
孙承宗虽然已经致仕，但对这道圣旨不敢怠慢，连夜从保定老家出发，风雪兼程赶到宣府。
到了宣府后，见了宣大总督张晓，对方也同样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为何让孙承宗到宣府。
直到今天，孙承宗才看到了皇帝陛下亲临宣府的震撼一幕。
他默默打量着这位年轻的皇帝。
孙承宗虽然在保定隐居，但依然关心朝堂。崇祯登基后对内阁和六部的调整，他都听说了，心中也是称赞新君处置朝政很有条理。
后来听说崇祯悬赏后金贝勒人头、分封三王，更让孙承宗感叹，新君竟如此有魄力。
但这一切，都比不上今天看到崇祯亲自来到宣府的震撼！新君十七岁，登基一个月，就带领大军来到边关重镇？从古至今都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皇帝到底在想什么？
他又为什么让自己来宣府？
孙承宗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还不敢确定……
满桂等将领，见到孙承宗，都非常高兴。
孙督师！满桂激动地上前行礼。
督师！祖大寿也连忙见礼。
他们都曾在辽东时，在孙承宗麾下听令，而且大多是被孙承宗一手提拔起来的。可以说，没有孙承宗，就没有他们今天的地位。
孙承宗看着这些昔日的部下，眼中露出欣慰的笑容：好，好！你们都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将了！
督师教导之恩，我们永远不忘！
好好好……孙承宗连连点头，眼眶有些湿润。
众人寒暄几句，各自入座。
待众人坐定，宣大总督张晓小心翼翼地问：陛下，不知您此次亲临宣府，有何吩咐？
崇祯没有寒暄，开门见山：朕问你们，可知道蒙古察哈尔部与蒙古右翼之间的内战？
张晓一愣，随即答道：臣……臣知道一些。
作为宣大总督，他的职责就是防守北方边境，自然对蒙古的动向十分关注。林丹汗西迁、进攻顺义王的事情，他都知道，也多次上书朝廷询问该如何应对。
只是当时正赶上天启驾崩、崇祯登基，朝廷忙着处理内部事务，这件事就被搁置了。
崇祯点点头，开始详细解释蒙古各部的矛盾，喇嘛教红教与黄教的对立，当说到后金已经被蒙古人引狼入室，很可能整个蒙古会被后金吞并时，显然震惊到了三人。
什么？！张晓脸色大变，吓得六神无主，双腿发软，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这……这怎么得了？！若后金控制了整个蒙古，宣府边墙岂不危矣！
黑云龙也急得抓耳挠腮，粗声粗气地说：陛下，那可怎么办啊？后金要是控制了蒙古，咱们宣府不就成了对抗后金的前线了吗？
崇祯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孙承宗。
他发现，孙承宗也正看着他，那双浑浊的老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显然，这位老人已经猜到了什么。
孙师，崇祯问道，您如何看当前之局？
孙承宗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陛下，草民斗胆猜测——陛下此次亲临宣府，是否是想出兵帮助顺义王，击败林丹汗？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张晓和黑云龙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出兵？出关作战？还要打蒙古林丹汗？
这……这可是几十年都没有过的事情了！
崇祯哈哈大笑，拍案叫绝：果然不愧是皇兄的帝师，当世张良！
他站起身，声音洪亮：不错！朕已经派密使联系了顺义王，承诺会出兵帮助他一举击败林丹汗，稳定蒙古右翼！
现在朕问你，崇祯看着孙承宗，孙师，您认为该如何才能击败林丹汗？
孙承宗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抬起头，问道：可知林丹汗与顺义王现在各在什么位置？兵力如何？
黑云龙连忙答道：回孙阁老，关外传回消息，林丹汗之前击败了顺义王联军，现在已经占据了威宁海子附近。目前正在休整，准备向归化城方向进攻，号称有十万大军。
十万……孙承宗喃喃自语。
他又沉吟许久，才缓缓说道：我大明精兵，一向不惧蒙古人。在正面对抗中击败林丹汗，应该不成问题。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犹豫：只是不知道，宣大的军队，目前还能不能打仗……
这话说得很委婉，但意思很明显：宣大的军队，军心已散，战力堪忧。
崇祯转头看向张晓，声音严肃：张总督，宣大各军，情况如何？能否出征作战？
这是关系大明江山社稷的大事，不得有任何隐瞒，必须如实说来！
张晓听了，脸色煞白，他沉默了很久，终于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捧着乌纱帽，摘了下来，放在地上。
臣有罪！他的声音哽咽，宣大各镇，原本是大明边军精锐所在。当年抵御蒙古、保卫京师，都靠的是宣大铁骑！
但是……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沉重，近年承平日久，武备废弛，训练确实有所不足。更严重的是，朝廷欠饷太久，将士们衣食都没有着落，确实……确实士气低迷啊！
黑云龙也地一声跪倒：陛下，臣手下的宣府军士，从来不惧怕蒙古人！当年咱们大战蒙古人，杀得他们丢盔弃甲！
但是现在……他的声音也哽咽了，欠饷太久了！很多将士，上有老、下有小，老婆孩子连饭都吃不饱，哪里还有心思打仗？
大厅内，一片沉默。
所有人都低着头，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良久，崇祯长长地叹了口气：起来吧。
你们何罪之有？他的声音变得温和，朝廷确实欠了九边将士太多了。这不是你们的错，是朝廷的错，是朕的错。
张晓和黑云龙抬起头，有些不敢相信。
但是，崇祯的声音突然变得高亢，这次，朕亲自来到宣府，就是带了几十万两饷银，给将士们发饷来了！
什么？！
几十万两？！
张晓和黑云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太好了陛下！张晓激动得声音都变了，有了饷银，臣保证，宣大将士绝对敢去和林丹汗拼命！
黑云龙也激动地说，别说林丹汗，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咱们也敢打！
孙承宗等众人平静下来，才问道：如果主动出长城作战，只能以骑兵为主。不知宣府、大同，各能出动多少骑兵？
张晓盘算了一番，脸上露出惭愧之色：回孙阁老，若是在嘉靖、万历朝时期，宣府、大同各能出动两万骑兵，加起来就是四万铁骑，横扫漠南！
而现在……他叹了口气，怕是各自只能凑出七八千骑兵了。
七八千……孙承宗皱起了眉头。
他沉吟道：林丹汗号称有十万兵力，虽然必有虚数，但其主力至少也有两三万铁甲骑兵。我们兵力不足啊。
他看向崇祯：不知陛下此次带来了多少兵力？
崇祯答道：朕这次带来了骑兵三千七百人，其中两千人是关宁精锐，久经战阵。
两千关宁精锐……孙承宗在心中计算，他对关宁军的战斗力自然很清楚，加上宣府、大同的一万五，加上顺义王和蒙古右翼的兵马，应有一定胜算……
崇祯笑了：孙师，朕还有一步棋。
朕之前已经下了圣旨，调了三千榆林镇精骑北上。崇祯说，算算时间，他们应该正在赶来的路上，不日即到。
榆林镇？！孙承宗眼睛一亮，太好了！
榆林镇，乃是九边各镇精兵之最！那里的骑兵，骁勇善战，经常主动出塞作战，打得蒙古人四散奔逃！
有了榆林镇的三千精骑，胜算大增！孙承宗激动地说。
可有舆图？孙承宗问道。
张晓连忙让人取来地图，在大厅中央的大桌上展开。
这是一幅详细的蒙古地图，标注了各个部落的位置、主要城池、水源、道路等信息。
孙承宗、崇祯、满桂、祖大寿等人，都围在地图前，仔细端详。
孙承宗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从宣府出发，一路向北，经过长城各个关口，进入蒙古草原，最后停在一个地方——
归化城。
他抬起头，看着崇祯，缓缓问道：陛下，您是想在归化城下，与林丹汗决战？
崇祯抚掌大笑：然也！
他从怀中取出一道早已准备好的圣旨，展开，朗声道：孙承宗听旨！
孙承宗一惊，连忙跪下：臣在！
崇祯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封孙承宗为晋陕宣大督师，任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总督山西、陕西、宣府、大同军务，兼理粮饷，赐尚方剑，便宜行事。
臣……臣领旨谢恩！孙承宗十分感慨，他本已致仕，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为朝廷效力了。没想到，皇帝竟然再次启用他，而且给了这么大的权力！
崇祯亲手将他扶起：孙师，大明江山之安危，在此一役。朕把一切都托付给你了。
孙承宗却早已看出，崇祯已经将一切都计划好了，只是需要他来进行执行具体计划，于是发自肺腑的说：陛下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早已成竹在胸。臣等只是效鞍马之劳罢了。
大明有陛下这样的圣君，中兴有望啊！
崇祯转向张晓和黑云龙：张总督，黑总兵，明日午时，宣府全军于校场集合，朕要亲自点兵！
臣等遵旨！两人齐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