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风暴欲来西安府（2/2）
答案出人意料——竟是西安府的镇守太监李荣传。
李荣传是魏忠贤一手提拔起来的老人，在西安镇守七年，手腕圆滑，人脉深广。他名义上只是负责监督地方官员，实际上掌握的权力却不小，监察百官，查账查税，没有他不能管的。
更重要的是，他代表着皇帝的耳目，能够有权直接上奏皇帝，地方官员对他无不敬畏三分。
如今三边总督不在，李荣传便成了西安府实际权力最大的人。
这天夜里，李荣传府中灯火通明。
他的府邸位于西安城内最繁华的地段，占地广阔，亭台楼阁，假山池塘，极尽奢华。府中仆役众多，个个衣着光鲜，比起一般官员的府邸，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正在书房品茶，手里把玩着一串檀木佛珠，心中盘算着如何利用这个局面。陕西官场，暗流涌动，这是个机会，也是个危险……
老爷！管家匆匆推门进来，连气都没喘匀，京城来的王公公求见，说有要事相商！
王承恩？李荣传眼睛一亮，佛珠停止转动，快请！
对于各地镇守太监来说，京城里派下来的人，那就是上命，那是万万不能怠慢的。
王承恩很快就被请进了书房。但让李荣传意外的是，王承恩身后还跟着一个戴着斗笠、遮盖着脸的神秘人。那人穿着普通的长袍，但举手投足间却透着一股凌厉的气势。
王公公，这位是……李荣传心中警惕，试探着问。
李公公，王承恩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咱们还是到内室说话吧。墙有缝，壁有耳。
李荣传心头一凛，知道事情不简单。他立刻挥手让管家退下，亲自带着二人穿过回廊，进了最隐秘的密室。
密室门一关，那神秘人便掀开兜帽，扯下黑纱，露出一张刀削般的冷峻面孔。
田……田指挥使？！李荣传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变了调。
来人竟是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李荣传外任西安镇守太监之前也在皇城内当差，自然认得。
田尔耕掌管锦衣卫，手握生杀大权，京城谁人不怕？这样的人物，怎么会秘密来到西安？
李公公不必惊慌。王承恩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道黄绫密旨，陛下有密旨给李公公。
李荣传双腿一软，噗通跪下。
密旨很短，只有寥寥数语：着镇守太监李荣传，全力配合王承恩、田尔耕行事。一切听命于二人。如有不从，国法从事。
李荣传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虽然旨意没说要做什么，但这阵仗已经够吓人了。锦衣卫指挥使亲自来陕西，还带着如此密旨，这是要干惊天动地的大事啊！
李公公，田尔耕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有力，陛下有大计要在陕西施行。此事关系重大，需要你的全力配合。你要记住，此事绝对保密，不得对任何人透露半句。
是，是！李荣传连连叩首，下官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很好。王承恩拍了拍他的肩膀，扶他起来，那咱们就说说接下来的安排……
烛火摇曳中，三人在密室里密谈了整整一夜。窗外月色渐沉，晨鸡初啼，他们仍在低声商议。
接下来的几天，陕西各地的驻军频繁接到调动命令。
从一个县调到另一个县，从一个关卡调到另一个关卡……军队像走马灯一样换防，搞得各地守将一头雾水。
这是闹哪样？一个参将抱怨道，好好的为什么要换防？来回折腾，兄弟们都怨声载道！
上面的命令，咱们照办就是。千总劝道。
可这么调来调去，不是瞎折腾吗？还有，听说西安府的驻军都被调走大半了，万一出事怎么办？
少说话！千总压低声音，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小心隔墙有耳。咱们当兵的，服从命令就是了，别的少管。
与此同时，借着朝廷要调兵进四川平定奢安之乱的名义，大批的官军开始向四川调动，很多军户也收到了要求迁往四川的征召。
朝廷还公布了优惠政策，告示贴满了各地：
凡愿往四川屯田者，朝廷拨给良田，五年内免赋税。每户给路费一两，路上粮食由官府供应。到了四川后，还有耕牛、农具、种子，一应俱全。
告示一出，立刻引起轰动。
有些军户舍不得故土，犹豫不决。但更多的人，却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争相报名。
陕西这地方，很多田地太贫瘠，土薄石多，种什么都长不好。而且这些年总是闹旱灾，收成一年不如一年。而四川，那可是着名的天府之国啊！土地肥沃，气候温和，物产丰富。去那里不比留在陕西强多了？
何况还有朝廷的优惠政策，免税五年，还给路费，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陕西的军户过得太苦了。军屯的田地早被豪强侵吞霸占，还得承担各种杂税摊牌，服无穷无尽的徭役。许多人活不下去，冻饿而死的大有人在。如今朝廷肯给条活路，谁还愿意留在这鬼地方？
我看这是个机会，一个军户对妻子说，咱们在这里也种不出什么粮食，不如去四川试试。
可是离开家乡，舍不得啊……妻子犹豫道。
舍不得也得舍！军户下定决心，再这样下去，咱们一家老小都要饿死了。走，去四川，至少还有条活路！
类似的对话，在陕西的军户家中不断上演。
很快，就有大批军户报名，愿意举家迁往四川。整村整村要求南迁的军户络绎不绝，各地军屯几乎要被搬空。
然而没有人察觉到一个诡异的细节——
被调动南迁的军队，很少是边关精锐，反而是西安府和附近州县的驻军，被调走了大半……
西安府，就像一座被抽空了守卫的孤城，在暗流涌动中，等待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