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林丹汗：谁敢阴我！？（1/2）

天启七年，十月中旬，大同。

在大同镇忙碌的整顿军队的同时，崇祯开始实施他的第一步战略——联络长城沿线的蒙古部落。

长城以北，从宣府到大同的广袤草原上，散布着多个蒙古部落，比如土默特部东哨兀慎、摆腰部，还有土默特部的五路黄台吉部，这些部落世代在此游牧，逐水草而居，靠着与大明互市往来为生——他们贩卖牛羊马匹、皮毛，从大明购买茶叶、布匹、铁器、粮食。

对于草原深处正在进行的那场战争——林丹汗与顺义王的争霸，这些部落一直抱着观望态度，如同墙头草，哪边风大往哪边倒。

顺义王虽然名义上是蒙古右翼的盟主，受大明册封，但威望不足，实力不强，这些部落并不真心服从。而林丹汗兵强马壮，又是察哈尔大汗，黄金家族正统，正统性强，他们也不敢直接得罪。

于是，这些部落首领们打着如意算盘，想坐山观虎斗，等看清哪一方会胜利，再决定投靠谁。

但他们没想到，这种骑墙派的做法，反而会让自己陷入更大的危险。

林丹汗一旦打败顺义王，下一步就会来收拾这些不听话的小部落，一个一个地吞并，扩大自己的地盘，实现他统一蒙古的野心。到那时，这些墙头草的下场，可想而知。

崇祯看透了这一点，他成功联络顺义王后，就集合了大明、顺义王、喇嘛教黄教三方力量，联手施压，逼迫这些部落表态站队。

传朕旨意，崇祯在代王府书房中对孙承宗说，桌上摊开着一张详细的草原地图，上面标注着各部落的位置，派使者前往长城沿线各部落，告诉他们：要么站在大明这边，共同对抗林丹汗；要么就是大明的敌人，永远失去互市的资格。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孙承宗捋着花白的胡须，眼中闪过赞赏：陛下英明。此时正是逼他们表态的好时机。林丹汗主力被牵制在归化城，无暇顾及这些小部落。他们若不趁机倒向大明，等林丹汗腾出手来，必定秋后算账。到时候想投降都来不及了。

于是，大明和顺义王分别派出使者，策马奔赴长城沿线的各个部落。

使者们带去了崇祯的旨意，也带去了赤裸裸的威胁和诱人的利益：

归顺大明，不仅保留互市资格，朝廷还会卖给你们给予额外的粮食、茶叶、布匹、铁器。大明军队将保护你们不受林丹汗侵扰。你们的儿子可以入京朝贡，朝廷会赐予官职封号。

若是拒绝，大明将视你们为林丹汗同党，立刻断绝互市。没有了茶叶、布匹、铁器，你们如何过冬？大明还会出兵讨伐，到时候别怪朝廷不留情面！

除了大明的使者，顺义王也派出了他的使者，带着同样的信息，蒙古部落的台吉们听说顺义王已经得到了大明皇帝的支持，立刻对自己名义上的领袖敬重了起来。

更关键的是，喇嘛教黄教的高僧们也出动了。

这些身披袈裟的活佛、喇嘛，骑着骆驼、马匹，前往各个部落，在金顶大帐中宣讲佛法。他们告诉那些虔诚的蒙古信徒：

林丹汗信仰的红教是异端邪说！他会来砸毁黄教的佛像，焚烧经书，摧残你们的信仰！你们想让佛祖降罪吗？

蒙古人对喇嘛教的信仰极其虔诚，喇嘛们的话在他们心中，比任何命令都管用，比刀枪更有威慑力。

面对大明的威胁、顺义王的劝说、喇嘛们的宣讲，各部落首领们在自己的帐篷里反复权衡利弊。经过几次会盟协商，一个接一个部落派出使者，前往崇祯所在的大同，表态支持大明。

而这些部落控制着长城以北的大片草原，从宣府到大同沿线数百里的广阔地带。

这就意味着，大明军队可以从长城附近向北推进，不用担心侧翼受到袭击，打开了一条通往草原腹地的安全通道。

此时，林丹汗的大帐驻扎在集宁海子——大同以北、宣府以西的一片水草丰美之地。

崇祯命令大同镇的边军出长城向北，宣府镇的边军出长城向西，双方同时向集宁海子方向作势推进，明军在长城以外不远的地方扎营，同时与蒙古右翼部落频繁联络、演练。

一时间，长城沿线热闹非凡。

明军步兵、车营部队开始浩浩荡荡地出关，声势极大，烟尘滚滚。

数千步兵排着整齐的队列，身穿棉甲，扛着长枪、腰刀、火铳，推着装满粮草、火药的大车，缓缓向北进发。队伍绵延数里，旌旗招展，鼓声震天。

车营部队更是壮观。数百辆用厚木板和铁叶包裹的战车，每辆车上架着佛郎机炮，车旁站着火枪手。这些战车首尾相连，排成一片，如同移动的钢铁城墙。

与蒙古右翼部落的骑兵汇合后，双方开始进行联合演练。

草原上，万马奔腾，尘土飞扬。蒙古骑兵在前方呼啸而过，明军步兵在后方列阵前进，车营在中间缓缓推进。旌旗猎猎，鼓号齐鸣，声势浩大，十里外都能听见。

与此同时，工兵开始在长城外修建营寨。

他们砍伐木材，挖掘壕沟，垒起土墙，竖起木栅，埋下鹿角。一座接一座营寨拔地而起，层层推进，步步为营，如同一颗颗钉子，钉在草原上。

每天傍晚，营寨中都会升起炊烟，传出号角声，夜间还点起无数火把，仿佛有大军在此驻扎。

林丹汗派出的探马远远地观察着这一切，不敢靠近，但也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策马狂奔，日夜兼程，回到林丹汗大帐，跪倒禀报：

大汗！大明军队正在从长城一线缓慢北进，看样子准备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他们修建了很多营寨，驻扎了大量军队，旌旗蔽日，至少有数万人！而且车营密集，火炮林立，看起来防守严密！

林丹汗坐在金顶大帐中，听了探马的汇报，捋着胡须，稍稍放心，冷笑道：

大明军队果然是乌龟，磨磨蹭蹭的。他们这样推进，一天走不了十几里，还要修营寨，至少还要一个月才能威胁到本汗。哼！

他一拍桌子，眼中闪过凶光：那我就趁这个机会，先拿下归化城！只要拿下归化城，蒙古右翼大局已定，到时候跟明军慢慢打！看他们能耗多久！

帐下的将领们纷纷附和：

大汗英明！

归化城一旦到手，咱们就有了立足之地！

大明军队行动缓慢，咱们有的是时间！

林丹汗哪里知道，这一切都是崇祯精心布置的障眼法。那些营寨里，大部分都只有少量守军，甚至有的只是空营，插着旗帜，点着火把，制造人多势众的假象。

为了进一步迷惑林丹汗，崇祯又做了一件事。

他派出使者，带着一道措辞严厉、金光闪闪的圣旨，骑着快马，穿过草原，送到林丹汗营中。

圣旨用黄绫包裹，上面盖着玉玺大印。使者战战兢兢地进入林丹汗大帐，大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他展开圣旨，朗声宣读。圣旨中，崇祯以大明皇帝的名义，措辞严厉地斥责林丹汗：

尔身为蒙古大汗，理应安守本分，镇守蒙古左翼故地。如今竟敢擅自西征，侵犯顺义王领地，实乃僭越之举！朕命尔立刻率军返回蒙古左翼，不得再进攻顺义王。否则，朕将亲率百万雄兵，征讨尔等，定要尔灰飞烟灭，片甲不留！钦此！

使者读完，小心翼翼地将圣旨呈上。

林丹汗接过圣旨，扫了一眼，突然哈哈大笑，笑声在大帐中回荡：

百万雄兵？哈哈哈哈！

他把圣旨随手扔在地上：一个十七岁的小娃娃，口气倒不小！百万雄兵在哪里？让本汗看看啊！

帐下的将领们也跟着哄笑起来：

大汗，这小皇帝是被吓傻了吧？居然吹牛说有百万雄兵！

大明要是真有百万雄兵，早就打过来了，还用得着在那边磨磨蹭蹭修营寨？

我看他就是虚张声势，想吓唬咱们！

说不定是想拖延时间，好让顺义王那个废物有机会逃跑！

林丹汗冷笑道：这个小皇帝，圣旨说得越狠，本汗越知道他心虚。他要是真有本事，早就杀过来了，还用得着派使者来威胁本汗？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重臣宰赛：宰赛，你带本部骑兵，去骚扰那些明军营寨。不用强攻，骚扰明军，拖慢他们的进军即可。

进了草原，那可是我们蒙古骑士的天下。那些慢吞吞的明军，还不被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中。

是，大汗！宰赛起身领命。

至于本汗，林丹汗眼中闪过凶光，要亲率三万主力，直扑归化城！这次，一定要把那座城拿下来！

几日后，林丹汗亲率三万察哈尔精骑，向归化城进军。

草原上，铁蹄滚滚，尘土遮天。三万骑兵排成数里长的队伍，如同黑色的洪流，向西南方向奔涌而去。

林丹汗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身穿明光铠甲，腰挎弯刀，背负强弓。他年约四十，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浑身散发着久经沙场的杀气。

在进军途中，顺义王的土默特部落联军试图阻挡。

双方在草原上相遇。

顺义王的联军约有上万骑兵，大多是临时拼凑的各部落骑兵，战斗力参差不齐。他们在一片缓坡上列阵，旌旗飘扬，试图凭借地形优势抵挡林丹汗。

林丹汗一声令下，三万察哈尔铁骑如潮水般涌出。

蒙古骑兵最擅长的，就是骑射。他们策马狂奔，在马背上张弓搭箭，箭如雨下。一波接一波的箭雨覆盖了顺义王的阵线。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无数骑兵中箭落马，战马嘶鸣着倒地。

顺义王的联军本就士气不高，这一轮箭雨下来，阵型立刻出现混乱。有的部落骑兵开始后退，有的还在原地观望。

林丹汗抓住时机，亲率精锐冲锋。他骑在马上，弯刀高举，阳光下寒光闪烁。

杀啊——！

察哈尔铁骑如同铁锤砸在豆腐上，轻易撕开了顺义王联军的阵线。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顺义王的联军根本无法抵挡，很快就溃不成军，各个部落的骑兵掉头就跑，屁股后边察哈尔骑兵不停追杀，在蒙古草原上掀起滚滚烟尘。

林丹汗大军大获全胜，士气如虹，继续向归化城进军。数日后，就抵达归化城下。

归化城，始建于俺答汗时期。当年俺答汗统一蒙古右翼，在这里修建了一座城池，命名为库库和屯，蒙古语意为青色的城，也就是今天内蒙古呼和浩特别名的由来。

这座城池商贸繁荣，驼马如林，街市上到处是来自西域、中原、蒙古各地的商人。城中遍布喇嘛庙，香火鼎盛。最着名的是大召寺，寺中供奉着一尊高达2.5米的巨型银佛，通体用白银铸成，表面贴上金箔，金光闪闪，极尽奢华，因此又称银佛寺。

后来明朝赐名归化城，寓意归顺教化。归化城城墙为土筑，外侧包着青色的砖，高约8米，呈方形，每边长约300米。这种规模的城墙，在中原当然不算什么，但在草原上，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坚城了。

林丹汗远远望着归化城，心中自信满满。

他身边的将领说道：大汗，我们蒙古人不擅长攻城，这归化城墙高墙厚，只怕不好打啊。

不擅长攻城？林丹汗冷笑，可蒙古人也不擅长守城啊！

他说得没错。蒙古人守城，没有大明那些花样百出的守城器械——滚木擂石、金汁毒液、火油火箭，一概没有。更不要提大明守城的利器，火器了。

蒙古人守城，就是拿着弓箭向下射。进攻的也是蒙古人，两边就是弓箭对射。进攻方扛着盾牌，再搭几架梯子，配几条飞爪长绳，蚁附而上，说不定就攻上去了。

林丹汗看着手下已经准备好了几百架长梯、飞爪、绳索，意气风发。

攻城！林丹汗一声令下，声音如雷。

苍凉悲壮的号角声响起，在草原上回荡。

察哈尔铁骑如黑色的洪流，潮水般涌向归化城。

数千蒙古骑兵策马狂奔，绕着城墙奔驰。他们是草原上最优秀的骑射手，从小在马背上长大，骑术和箭术都是一流。

战马疾驰，蹄声如雷。骑兵们一边奔跑，一边从箭囊中抽出羽箭，张弓搭箭，瞄准城墙上的守军。

咻——咻——咻——

箭矢破空而来，如同蝗虫过境，密密麻麻，遮天蔽日，射向城墙上的守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