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饿殍遍地生妖孽(1/2)
陕西西安府,寒风如刀,刮骨生疼。
那白莲教的小妖人,张三儿,裹紧了满是油污的羊皮袄,缩着脖子,带着两名乔装成随从的锦衣卫死士——刘铁与赵文,悄无声息地溜出了西安府那扇沉重的城门。
此刻的张三儿,早已褪去了在大牢里的颓丧,那双滴溜溜乱转的小眼睛里,透着股混迹江湖多年的狡黠与精明。他看起来就像个随处可见的落魄游方郎中,或是个投机倒把的二道贩子,唯独不像个朝廷的鹰犬。
城门外,是一幅令人触目惊心的人间地狱图。 数以万计的饥民如同行尸走肉般聚集于此,他们用破烂的席子、枯草搭建起连绵数里的窝棚,在这寒冬中瑟瑟发抖。
不远处的施粥棚前,几口大锅冒着稀薄的热气。那是陕西官府勉强开设的粥厂,清汤寡水,连米粒都数得清。
官府见流民越来越多,害怕出事,也是竭力命令城内商家大户出粮,为饥民吊一丝活气。
而讽刺的是秦王府的“义举”。几个家丁敲锣打鼓,抬着几口看似沉重实则空空如也的米缸出来,当众倒出最后几袋陈年的霉米,然后那个管家便开始声泪俱下地哭穷,演得比戏台上的角儿还真。
可杯水车薪,这点粮食哪里够,城外每天都有饥民,冻饿而死。
“呸!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阎王。” 张三儿看着这一幕,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这哪里是救灾,分明是在给咱们圣教‘添柴加火’呢。”
身后的刘铁和赵文对视一眼,默不作声。
三人一路向西,抵达咸阳县。 这里的情况比西安府更糟,满街都是倒卧的饿殍,乌鸦在枯树上呱呱乱叫,等着享用尸体。
在一处不起眼的破败土墙根下,张三儿停下了脚步。他眯起眼睛,在一块松动的青砖上,看到了一个极难察觉的白色白灰画——那是一朵只有三瓣的残莲,花瓣指向西南。 “找到了。”张三儿嘿嘿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顺着指引,他们来到了一座废弃的土地庙前。 张三儿整理了一下衣襟,走上前去。他并没有直接敲门,而是用手指关节在门板上扣出了节奏: “哒、哒哒……哒、哒、哒。” 三长两短,中间顿挫有力。
屋内传来一声低沉的询问:“门外何人?若是讨饭的,去别处吧,这里没余粮。” 张三儿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用一种古怪而庄重的语调念道: “淤泥遮住藕中窍,红花白藕青荷叶。”
屋内沉默了片刻,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试探:“下一句?” 张三儿挺直腰杆,神色肃穆:“三教原来是一家。真空家乡,无生老母!”
“吱呀——” 沉重的木门裂开一道缝隙,一双警惕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随后门才彻底打开。 “进来吧,自家兄弟。”
屋内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二十多名汉子散落在四周,他们虽然作农夫打扮,但手里都紧紧攥着锄头或藏在袖子里的短刀,眼神像饿狼一样警惕。
正中间的蒲团上,盘腿坐着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他身穿洗得发白的灰色长袍,留着山羊胡,面容清癯,乍一看像个乡村教书先生,但那双眼睛却精光四射,透着一股摄人的狠厉。 此人名叫李应,陕西白莲教的一位资深坛主,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老江湖。
张三儿立刻换上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快步上前,纳头便拜,叉着手举到额前,行的是白莲教最隆重的“烧香礼”: “山东分舵座下散人张三,拜见李坛主!愿老母赐福,圣教永昌!” 身后满脸横肉的刘铁,和瘦削阴鸷的赵文,也赶紧跟着跪下,这两人本来就是杀人如麻的死士,装起亡命徒来简直本色出演,那一身煞气根本不用演。
李应并没有叫起,而是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张三儿,声音沙哑的问: “张三?你说你是山东那边的?山东离这儿上千里地,不在那边传教,跑来我这穷乡僻壤做什么?”
张三儿抬起头,那张脸上瞬间堆满了讨好又带着几分神秘的笑容,八面玲珑的劲儿拿捏得死死的: “坛主容禀!小的本在山东府东昌府传教,深受教主器重。这不是因为有个天大的机缘,奉了山东总坛的密令,特地不远千里来找咱们陕西的自家兄弟,共谋大事!”
“哦?什么机缘?”李应不动声色。
张三儿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故作高深道: “坛主,咱们在西安府里头,有人!”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上面:“一个千总,姓王,早年间在山东时就被小的发展入教了,那是咱们铁杆的弟兄。前几年调到了西安府,如今手里握着好几百号兵马,那可是实打实的刀把子!”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