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残骸与回响（1/2）

意识，是从一片冰冷的淤泥深处，一点点挣扎着上浮的。

首先恢复的是听觉。不是系统提示音，也不是【附注】那带着杂音的警告，而是……海浪。

规律地、永不停歇地拍打着什么硬物的声音。潮湿的，带着腥咸气息的风，拂过脸颊，带来细微的痒意。

然后是触觉。身下是粗糙、潮湿且微微晃动的木板，硌得他骨头生疼。浑身上下，尤其是大脑深处，传递来一种被彻底掏空后又强行塞入异物般的、混合着虚弱、钝痛和奇异肿胀感的复杂信号。

他尝试动一下手指，回应他的是一阵触电般的酸麻和更深的无力感。

【个体意识恢复……基础感知重启……】

【生命体征扫描：多项指标低于安全阈值。肌体损伤度：47%。精神力：枯竭（恢复中，速率-89%）。本源灵能：0.8\/100（极度匮乏，持续自然逸散中）。】

【警告：意识海结构处于不稳定状态，‘第三印记（残）’处于低活性休眠，持续产生未知信息扰流。】

【外部环境扫描：稳定物质界，已脱离高维空间褶皱。坐标：无垠海（确认）。】

一连串冰冷、断续，且带着明显迟滞感的信息，如同生锈的齿轮，在他思维的背景音里艰难地转动着。【附注】还在，但它似乎也在这场灾难性的融合与穿越中受损严重，失去了往日的精准与迅捷。

风昊艰难地，一点点掀开了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

刺目的阳光让他瞬间眯起了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天空，是久违的、带着水洗般澄澈的蔚蓝，几缕薄云懒散地漂浮着。太阳高悬，散发着温暖（甚至有些灼热）的光。身下，是他那艘历经劫难、此刻显得更加破败不堪的复合木筏。木筏上遍布着腐蚀、撞击和撕裂的痕迹，几处关键的连接点靠着云希之前催生的坚韧藤蔓勉强维系，才没有当场散架。

木筏并非漂浮在开阔的海面上，而是搁浅在了一片……巨大的、倾斜的、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陆地”边缘。

这不是岛屿。

这是一艘船。或者说，是一艘巨大舰船的残骸。

它大部分躯体都沉没在墨蓝色的海水之下，只余下一小部分锈迹斑斑、附着着厚厚藤壶和不知名藻类的舰岛和甲板，如同不甘死亡的巨兽脊背，倔强地刺破海面，暴露在阳光与空气之中。风昊他们的木筏，正好被海浪推到了这残骸倾斜甲板与海水的交界处，卡在了几根扭曲的钢铁骨架之间。

残骸的规模极其庞大，远远望去，如同一条横卧在海中的钢铁山脉，沉默地诉说着某种湮灭于过去的辉煌与悲剧。它不属于风昊认知中的任何现代舰船款式，那粗犷的铆接结构、某种暗沉非金非木的材质，以及甲板上那些早已失效、造型奇特的设备基座，都透着一股浓烈的、异样的陌生感。

【目标分析：大型人造载具残骸。科技树分支：未知（与地球主流文明及已接触失落文明均存在显着差异）。损毁时间：无法精确测算，预估跨度：300-5000标准年。】

【检测到微弱、混杂的惰性能量残留……无主动威胁。】

【发现可利用资源点：淡水冷凝痕迹（甲板凹陷处）、可拆卸金属构件、未知线路（可能含贵金属）……】

“咳咳……”旁边传来虚弱的咳嗽声。

风昊猛地转头，动作牵扯到全身的伤口，让他倒抽一口冷气。

在他不远处，雷啸靠在一堆捆扎起来的、湿透的物资箱上，胸膛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杂音。她身上的伤口只是被陈原用撕碎的布条简单包扎过，渗出的血迹早已干涸发黑，与汗水、海水混合，在她古铜色的皮肤上结成硬壳。她闭着眼，眉头紧锁，似乎在对抗着体内残余的痛苦，但那只紧握着骨刃（如今只剩下半截）的手，指关节依旧因用力而发白，保持着最基本的警戒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