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意志的对峙（1/2）

时间，在悬浮岛屿上仿佛被那漩涡中心的黑暗巨眼所吞噬，凝固成了令人窒息的琥珀。

雷啸浸泡在源池那粘稠如胶质、温暖却充满不祥的池水中，身体被无形的力量牢牢禁锢，动弹不得。那磅礴的生命能量依旧在涌入，修复着她的伤势，补充着她的消耗，但这“馈赠”此刻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如同屠宰前给牲畜注射的镇静剂与营养剂。

她的感官被放大到了极致，能清晰地“听”到池水之下，那古老、冰冷、漠然的意志，如同缓缓抬起的山峦，带着审视万物的威严，一寸寸地扫过她的灵魂。没有恶意，没有杀意，只有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对“存在”本身的评估与…计量。仿佛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物品，正在被评估其材质、重量、以及…最终的用途。

恐惧？不，是一种更深沉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战栗。在这股意志面前，她过往所有的勇武、所有的悍不畏死，都显得如此渺小和可笑。如同蝼蚁仰望星空，感受到的不是美丽，而是自身存在的微不足道与那星空的冰冷浩瀚。

风昊站在岛屿边缘，距离源池不过十步之遥，但这十步，却如同天堑。他不敢贸然上前，推演天赋在接触到那古老意志的余波时，就如同脆弱的玻璃撞上了金刚石，瞬间布满了裂痕，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毁灭性的混乱与无法解析的庞大信息流。大脑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他强行支撑着，冰冷的汗水顺着额角滑落，与周围灼热的空气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看到了雷啸眼中的惊悸与挣扎，看到了那漩涡中心黑暗的扩散，更感受到了那意志中蕴含的、远超他理解范畴的规则力量。

这不是他们能够对抗的存在。甚至不是能够“沟通”的存在。

它的苏醒，似乎只是因为“钥匙”被投入了“锁孔”。而雷啸，就是那把钥匙。他们之前的挣扎、战斗、牺牲，或许都只是将这把钥匙送到锁孔前的…必要流程。

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混合着生命力仍在缓慢流失（尽管被源池能量部分抵消）带来的虚弱，几乎要将他吞噬。

然而，就在这绝对的、令人绝望的压制中——

“放…开…我！”

一声嘶哑的、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压出来的低吼，从雷啸口中迸发出来！

她没有屈服！即使身体无法动弹，即使灵魂在那古老意志的审视下瑟瑟发抖，但她那属于战士的、永不低头的意志，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发出了最后的、不屈的咆哮！

她强行调动起刚刚被源池能量修复和滋养的力量，那融合了元素亲和的狂暴能量在她体内左冲右突，试图冲破那无形的禁锢！池水因为她力量的鼓荡而剧烈波动起来，乳白色的光晕变得明灭不定！

这微弱的反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终于引来了那古老意志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那审视的目光，似乎带上了一缕…兴趣？

如同一个无聊的造物主，看到了自己制作的玩具，突然展现出了一丝超出预期的、有趣的“故障”。

漩涡中心的黑暗，微微旋转加速。一股更加清晰、更加具体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探针，直接刺入了雷啸的意识核心！

不是语言，而是一段直接烙印的、充满蛮荒与毁灭气息的“景象”——

她“看”到了！无数的文明之火，在浩瀚的星海中如同烟花般绽放，又转瞬熄灭！她“看”到了！巨大的、难以名状的星体级造物，如同收割麦穗般，将一颗颗星球的生机汲取、剥离！她“看”到了！那高耸入云、被他们视为最终目标的通天塔，在景象中，不过是这巨大收割网络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接口”或者“收集器”！

而他们，所有在这无垠海上挣扎的幸存者，都只是被放入这个“苗圃”中，等待着被筛选、被培育、最终被…收割的“作物”！

这景象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磅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真相的重量，几乎要将雷啸的意识彻底冲垮！

原来…风昊的猜测…竟然是真的！而且真相，比他想象的还要残酷亿万倍！

他们的挣扎，他们的羁绊，他们守护的文明火种…在这恢弘而冰冷的宇宙图景面前，算得了什么？

一股深沉的、源自认知根基被颠覆的绝望，如同冰水般淹没了她。

然而，就在她的意志即将在这残酷真相面前彻底瓦解的瞬间——

另一股微弱，却异常坚定、冰冷的意念，如同在狂风暴雨中顽强亮起的灯塔之光，强行介入了她与那古老意志的连接！

是风昊！

他无法解析那古老意志，无法对抗其力量。但他可以…干扰它对雷啸的单向灌输！

他将自己推演天赋中，所有关于“秩序”、“逻辑”、“存在意义”的冰冷定义，所有基于人类文明与理性构建的认知框架，哪怕它们在这古老意志面前显得如此幼稚和可笑，也毫不保留地、如同投石般，砸向了那连接的点！

“生命，非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