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画师之秘(1/2)
张清月与李城的获救,并未让案情明朗,反而如同在浑浊的水中又投入了一块巨石,激起了更多的涟漪。两人被安置在寺内一间相对干净整洁的禅房内,由一名稳重的婆子和两名衙役看护着。热粥和安神汤下肚,他们的脸色才稍稍恢复了些人色,但眼底的惊惧仍未散去。
宋慈并未急于再次审讯宝方,那个被仇恨填满的躯壳如同一块顽铁,需得找到合适的楔子,才能撬开缝隙。他将目光转向了另一位受害者——画师王毅。
王毅之死,目前看来最像是一场意外的悲剧,只因他身在寺中,不幸窥见了凶手的秘密。但宋慈办案,向来不信巧合。王毅住在寺中一月有余,他与宝方,与这普济寺的过往,难道真的全无交集?
他命赵虎带人,对王毅生前居住的那间临时画室,进行了一次彻彻底底的搜查。
画室位于大雄宝殿后方的一处僻静僧舍,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松节油、矿物颜料和陈旧木材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内陈设简陋,一床,一桌,一椅,以及靠墙摆放的几个木箱,里面装着画笔、颜料和各种画具。墙壁上倚靠着几幅已完成或未完成的佛像画稿,笔法细腻,宝相庄严,可见画师功力不俗。
衙役们小心翼翼地翻查着床铺、木箱,抖开每一张画稿,敲击每一寸地面和墙壁,寻找可能存在的暗格或夹层。
宋慈则走到那张堆满杂物的木桌前。桌上有研了一半的墨,几支用秃的画笔,还有一叠散乱的草稿。他拿起那叠草稿,一张张仔细翻阅。大多是佛像的局部习作——拈花的手指,低垂的眼眸,流转的衣带。但在这些草稿之中,夹杂着几张风格迥异的素描。
一张画的是寺院后院,角度似乎是从某扇窗户向外眺望,那口枯井赫然在目,井边堆着柴薪。另一张画的则是几个僧人的日常速写,有扫地的,有挑水的,笔触简练,却颇为传神。
宋慈的目光在其中一张速写上停留下来。那上面画的是一个魁梧的僧人,正弯腰劈柴,肌肉虬结的手臂高高扬起,充满了力量感。虽然只是背影和侧脸,但那特征,分明就是宝方。
画师观察生活,描绘所见,这本不稀奇。但宋慈注意到,在这张速写的右下角,用极淡的笔触,标注了一个小小的日期,正是三天前。而根据圆真和僧人的说法,王毅是“前几日”告假离开的。时间上,存在微妙的重合。
他继续翻找。在草稿的最底层,他抽出了一张对折的、质地稍厚的宣纸。展开之后,宋慈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张画与其他习作截然不同,它并非工笔,也非写意,更像是一幅凭借记忆或想象勾勒的场景草图。画面构图凌乱,线条急促,充满了不安的气息。
画的中央,似乎是一个殿堂的内部,但佛像模糊不清,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扭曲、怪异的符号,点缀在梁柱之间,不似佛教纹样,倒透着几分邪气。殿堂下方,跪伏着许多模糊的人影,姿态狂热。而在画面的角落,用更加潦草的笔法,画了一个身着僧袍的魁梧身影,正将一个穿着华服的男子推向一口深井!那男子的面容惊恐,虽只是寥寥数笔,但那衣袍的样式……竟与商无恙躯干上所穿的苏缎里衣有几分相似!
这不再是日常的速写,这仿佛是一幅……犯罪现场的记录,或者说,是画师潜意识里对所见所闻的惊骇映射!
画的右下角,没有日期,只有几个颤抖的字迹,墨迹深浅不一,仿佛书写时心神激荡:“夜……宝……井……魔……”
夜、宝、井、魔!
宝,是指宝方?井,是那口枯井?魔,又是指什么?是指罗天教的邪神,还是指化身为僧的恶魔?
这幅画,无疑是王毅在死前留下的最重要线索!他定然是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从而产生了怀疑和恐惧,并将这种情绪隐晦地记录在了画中。他或许本想暗中调查,或许是想等告假离开后向官府举报,却终究没能逃过毒手。
“大人!有发现!” 一名衙役的声音从床铺那边传来。
宋慈收起那张至关重要的画稿,快步走过去。只见那衙役从硬板床的草席底下,摸出了一本薄薄的、以粗线装订的册子,封面无字,边缘已被摩挲得起了毛边。
是日记?还是账本?
宋慈接过册子,翻开。里面是王毅那熟悉的、略带潦草的字迹,记录的多是些日常琐事,天气阴晴,绘画进度,与寺中僧人的简单交谈,对家中妻儿的思念等等。
他快速翻阅着,目光在近几日的记录上仔细搜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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