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设局与破绽(1/2)
三天过去了。
马氏的尸体还停在衙门的殓房里,用冰块镇着。头没找到,就不能下葬。安程每天往衙门跑一趟,问同一个问题:“大人,找到头了吗?”
宋慈总是摇头。
这三天,广元府里闹得沸沸扬扬。城南鞋铺老板娘被砍头的事传遍了每条街巷,茶馆酒肆里都在议论。有人说林峰是凶手,为了灭口;有人说是有采花贼,见色起意;还有人说得更玄乎,说是马氏不守妇道,遭了天谴。
安程走在街上,总觉得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背上——有同情,有鄙夷,更多的是一种看热闹的冷漠。他低着头,快步走,不敢与人对视。
小安的病好了些,烧退了,能下地走动了。可孩子还小,不懂什么叫死,每天都问:“爹,娘什么时候回来?”
安程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说:“快了。”
快了?真的快了吗?他不知道。凶手没抓到,头没找到,案子悬在那里,像一把刀,悬在全家人头顶。
这天下午,安程又去了衙门。宋慈不在,衙役说大人去城西查案了。安程只好往回走,路过林记布庄时,他停了一下。
铺子关着门,门上贴了封条。林峰三天前就被他爹带回家了,说是“闭门思过”。安程看着那封条,心里五味杂陈。他恨林峰,恨他提出那个荒唐的要求,恨他把自己和马氏逼到这个地步。可冷静下来想想,林峰确实不像能杀人的人。
那凶手到底是谁?
安程回到家,看见对门冯烨的皮匠铺子开着。冯烨坐在门口的小凳上,正给一只靴子上鞋底,嘴里哼着小曲儿,看起来心情不错。
安程皱了皱眉。马氏死后,冯烨好像一点没受影响,该吃吃该喝喝,该干活干活。可安程记得,马氏说过冯烨调戏她的事。会不会……
他正想着,冯烨抬起头,看见他,咧嘴笑了:“安掌柜,回来了?”
那笑容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轻佻。安程没理他,转身进了自家院子。
门关上,世界安静下来。院子里那排指甲花还在开,红艳艳的,看得安程眼睛疼。他想起马氏染指甲的样子,想起她伸着手问他“好看不”的样子,心口又疼了起来。
他走进堂屋。地上的血迹已经洗干净了,可安程总觉得还能闻到那股血腥味。他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儿呆,然后起身去了里屋。
小安睡着了。孩子瘦了一圈,小脸尖尖的,睡着时眉头还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安程坐在床边,轻轻摸了摸儿子的脸。
“爹会给你娘报仇的。”他轻声说,“一定。”
* * *
同一时刻,衙门后堂,宋慈正在听衙役的汇报。
“大人,查过了,冯烨那天晚上确实在家。他邻居说,听见他磨刀磨到很晚,后来就睡了,没见他出门。”
宋慈的手指敲着桌面:“磨刀?磨到什么时候?”
“说是二更左右吧。”
二更。马氏死亡的时间。
宋慈又问:“他手上可有伤?”
“没有。属下特意看了,手臂、脖子都好好的,没见抓伤。”
这就怪了。陈仵作明明说死者指甲里有皮屑和血迹,凶手肯定受伤了。冯烨如果没受伤,那他就不是凶手。
可宋慈总觉得不对劲。冯烨是皮匠,常用利刃,性格轻佻,又有调戏马氏的前科。按理说,嫌疑很大。可偏偏没有证据,连伤都没有。
难道凶手真的另有其人?
“大人,”一个衙役走进来,“林峰的父亲林润求见。”
宋慈点点头:“让他进来。”
林润很快进来了,手里提着个食盒。他脸色比三天前憔悴了许多,眼睛里有血丝,但脊背还是挺得笔直。
“大人,”他躬身行礼,“草民做了些点心,给大人和各位差爷尝尝。”
宋慈摆摆手:“不必客气。林峰怎么样了?”
“在家躺着,还是病着。”林润苦笑,“说是吓的,也说是愧的。大人,犬子荒唐,但杀人之事,他真的做不出来。这三天草民反复问他,他说那天晚上吃了药就昏睡过去,连梦都没做一个,怎么可能去杀人?”
宋慈没接话。他盯着林润看了会儿,忽然问:“你在广元府待多久了?”
林润一愣:“回大人,草民是三天前才从昭化赶来的。”
“昭化离这儿可不近。路上走了几天?”
“走了五天。”
“路上可听说什么案子?”
林润想了想:“倒是听说了一些。有户人家遭了贼,丢了十几两银子;还有个佃户和地主起了争执,打伤了人……都是寻常案子,没听说有什么砍头的大案。”
宋慈点点头,又问:“你儿子在广元府做生意多久了?”
“七年了。”
“生意如何?”
“还过得去。就是人太老实,不会耍心眼,挣的都是辛苦钱。”
宋慈笑了笑:“老实?老实人能想出买奸这种主意?”
林润的脸红了,低下头:“是草民教子无方。”
两人又说了几句,林润告退了。宋慈看着他的背影,眉头又皱了起来。
这个案子,陷入了僵局。
凶手没留下什么线索。凶器不见了,头不见了,连抓伤都没在嫌疑人身上找到。唯一确定的是,凶手对安家很熟悉,知道那晚门没关,知道马氏一人在家。
会不会是熟人作案?
宋慈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他叫来亲信宋安。
宋安三十出头,是宋慈从老家带来的,做事机灵,人也可靠。他进来后,宋慈屏退左右,低声说:“本官要你去做件事。”
“大人请吩咐。”
“你化化妆,到安程家附近的街巷去转转。别穿官服,打扮成闲汉或者货郎,跟人聊天,打听打听这个案子。”
宋安会意:“大人的意思是……”
“所有人都知道本官把林峰定成了死罪,”宋慈说,“你就散布这个说法,看有没有人替林峰喊冤。如果有人这样说,你就把他带回来。”
宋安眼睛一亮:“大人这是要引蛇出洞?”
“凶手如果是林峰,自然不会有人替他喊冤。可如果凶手不是林峰,而是另有其人,那人可能会放松警惕,甚至得意忘形,说出不该说的话。”
宋安点头:“属下明白了。”
“记住,要小心。凶手敢杀人割头,不是善茬。”
“是。”
当天下午,宋安就换了身粗布衣裳,脸上抹了些灰,背了个货郎担子,晃晃悠悠地来到了柳树巷。
巷子里还是老样子。卖豆腐的老王在吆喝,几个孩子在追逐打闹,女人们坐在门口纳鞋底、摘菜。可仔细看,就能发现气氛不一样——人们说话的声音压低了,眼神飘忽,时不时往安家方向瞟一眼。
宋安在巷口放下担子,摆出些针线、头绳、木梳之类的小玩意儿,扯开嗓子喊:“卖货喽——针头线脑,便宜卖喽——”
很快就有几个妇人围上来。她们挑挑拣拣,嘴上讨价还价,眼睛却不住地往宋安脸上看——生面孔。
“这位大哥,面生啊,以前没来过?”一个圆脸妇人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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