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论道亭中，锋芒暗藏（1/2）

玄微随着杨瑾，穿过玉虚宫客舍区域幽静的回廊。沿途仙草灵芝遍布，灵泉叮咚，景致清幽雅致，远超金鳌岛的粗犷自然，却总透着一股精心雕琢、不容逾越的规矩感。空气中弥漫的灵气虽浓郁，却带着一种被严格约束的“秩序”意味，让玄微感觉有些不适。

杨瑾在前引路，看似随意，实则步伐间距、身形姿态都暗合某种韵律，显然是玉虚宫严格教导的结果。他偶尔侧头与玄微搭话，言语间看似关心这位新晋的师弟，实则句句不离试探。

“玄微师弟初来昆仑，可还习惯？我玉虚宫不比金鳌岛自在，规矩多了些，还望师弟海涵。”

“听闻师弟乃先天仙气得道，跟脚殊为奇特，不知修行的是何种妙法？竟能在化形之初便得通天师叔如此看重？”

“方才大殿之上，师弟一番‘星火燎原’之论，着实令人耳目一新。只是不知，师弟对这‘星火’之力，了解几何？可曾深入感悟？”

玄微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派谦和，应对得滴水不漏。

“昆仑乃万山之祖，仙家圣地，灵气充沛，道韵天成，能来此聆听圣人教诲，已是玄微莫大福缘，岂敢言不惯？”

“弟子愚钝，蒙师尊不弃，传下《上清仙法》，日夜勤修，不敢懈怠，至于看重，实乃师尊慈悲。”

“至于‘星火’之喻，不过是弟子一点浅见，有感于万物求索之不易，借此明志罢了，当不得师兄如此夸赞，更谈不上深入了解。”

他避重就轻，将一切归功于通天教主慈悲和自身勤勉，对自身跟脚、具体功法以及那丝奇异道韵的根源绝口不提。

杨瑾见试探不出什么，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笑容依旧：“师弟过谦了。”

不多时，两人来到一处位于悬崖之畔的凉亭。亭子以白玉筑成，雕梁画栋，上书“论道亭”三字，笔力苍劲，隐有道韵流转。亭中已有数人，正是以广成子为首，赤精子、道行天尊、灵宝大法师等几位阐教金仙赫然在列，慈航道人、文殊广法天尊、普贤真人等亦在一旁。

这阵仗，哪里是“探讨疑难”，分明是三堂会审的架势！

玄微心中凛然，面上却愈发恭敬，上前几步，对着亭中众人躬身行礼：“弟子玄微，见过诸位师兄。”

广成子端坐主位，面容古朴，目光平静地看着玄微，微微颔首：“玄微师弟不必多礼，请坐。”

待玄微在末尾一个蒲团上坐下后，广成子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方才殿中论道，师弟言辞犀利，见解独到，令我等亦是受益良多。尤其那‘万物同源’、‘星火燎原’之论，更是发人深省。只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了几分：“大道玄奥，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师弟强调‘变数’与‘超脱’，固然有其道理，然则，若人人皆求‘变’，皆妄图‘超脱’，视规矩如无物，轻慢天命，长此以往，则礼崩乐坏，秩序不存，洪荒岂非大乱？此岂非与师弟所言‘修心立德’之本意相悖？这其中的‘度’，师弟又该如何把握，方能不使这‘一线生机’，沦为‘万恶之源’？”

广成子的问题，比之前慈航道人更加老辣，直接抓住了截教理念可能带来的最大隐患——“秩序崩坏”，并将“度”的把握这个难题，再次抛回给了玄微，言辞间甚至隐有将截教与“万恶之源”挂钩的意味。

亭中所有阐教金仙的目光都集中在玄微身上，或审视，或冷漠，或隐含压力。

玄微心知这是关键，若回答不好，不仅自身难堪，更会连累截教声名。他深吸一口气，脑海中念头飞转，结合前世见闻与今生感悟，沉声应答：

“广成子师兄所虑，实乃金玉良言，关乎洪荒安定之大局。然，弟子以为，‘秩序’与‘生机’，并非水火不容。”

他目光清澈，迎向广成子：“正如江河奔流，需有河堤约束，方能滋养一方，此乃‘秩序’。然，若河堤过于僵化，不容泥沙沉淀，不容支流汇入，则河床越来越高，水量越来越大，终有一日，必会冲垮堤坝，造成更大灾难。我截教所为，并非毁堤泄洪，而是‘疏浚河道’，‘加固堤防’，甚至‘开辟新的蓄水之地’，让更多的‘水流’有归宿，有前程，从而减轻主干河道的压力，使其更加稳固，流淌更加长久。”

他再次以江河为喻，却比之前阐述得更加深入具体。

“至于‘度’之把握，”玄微语气坚定起来，“在于‘教化’，在于‘引导’，更在于建立一套更为包容、更具活力的‘新秩序’！而非因噎废食，堵死所有变通之路。我截教有教无类，并非只传功法，不教道理。入门者，皆需明辨是非，恪守门规，持身以正，此乃‘教化’与‘引导’。而截教内部，亦有其运转规则，贡献体系，赏罚分明，此乃‘新秩序’。”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源自现代管理的笃定：“这并非破坏旧秩序，而是在旧秩序的基础上，进行补充与完善，使其更能适应洪荒万物竞生、不断演化的现实。若只因惧怕‘混乱’，便扼杀所有‘变数’，那洪荒天地，与一潭死水何异？又如何能孕育出盘古大神开天辟地般的伟大与奇迹？”

“至于‘万恶之源’，”玄微微微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悲悯，“恶之根源，在于人心之私欲，在于德行有亏，与是否给予‘生机’并无必然联系。给予善者生机，则善行广布；若因惧怕恶者得利，便断绝所有善者之路，此非智者所为，实乃……因小失大，得不偿失。”

他这番话，将截教理念拔高到了“完善秩序”、“促进演化”的层面，并强调了“教化”与“内部规则”的重要性，巧妙地将“可能引发混乱”的帽子摘掉，反而暗指阐教固守陈规才是阻碍洪荒发展的“死水”。

一时间，论道亭内寂静无声。

几位阐教金仙面露思索，玄微的比喻和论述，确实触及了一些他们未曾深入思考的问题。洪荒天地，难道真的一成不变才是最好的？

赤精子脸色阴沉，还想反驳，却被广成子以眼神制止。

广成子深深地看着玄微，这个看似年轻的师弟，其思维之敏捷，逻辑之清晰，对大道理解之独特，远超他的预估。难怪能得通天师叔看重，甚至引动大师伯（老子）的注意。

“师弟之言，不无道理。”广成子缓缓道，语气听不出喜怒，“然，天地演化，秩序更迭，非一日之功，亦非一教一派所能定论。其中分寸，确需仔细斟酌。”

他不再纠缠理念之争，转而问道：“听闻师弟下山游历，曾往龙汉旧地，不知可有所得？对于上古大劫，又有何见解？”

这个问题看似寻常，实则暗藏机锋。龙汉旧地煞气深重，寻常修士避之不及，玄微前往，是莽撞还是别有目的？其对大劫的见解，亦可窥其心性。

玄微心中一动，知道重头戏来了。他斟酌言辞，将自己前往龙汉旧地的经历（省略系统任务和万劫塔核心机密）大致说了一遍，重点描述了三族争霸的惨烈与劫气之可怕，最后总结道：

“弟子观龙汉旧事，深感争斗之酷，煞气之毒。无论龙凤麒麟，曾何等辉煌，一朝卷入劫中，皆身死族衰，令人扼腕。故而弟子以为，修行之人，当以苍生为念，以和为贵，尽量避免无谓争斗，尤其是……卷入天地大劫之中，以免重蹈覆辙。”

他这番话，既回答了问题，又隐隐表达了对“劫数”的警惕，更是暗合了当下山脚下人皇之争的局势，可谓一语双关。

广成子目光微闪，自然听出了玄微的弦外之音。他正欲再问，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