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这一枪,敬真英雄(2/2)

“什么?”张猛嗤笑。

“真正的英雄,”赵云抬头望向他,眼神如寒潭映月,“不在于赢多少人,而在于护多少人。你据要道敛财,使百姓不敢行、商旅不能通,纵有一身武艺,不过是个看门恶犬罢了。”

人群一片死寂。

张猛面色由红转青,再转铁黑,猛然一拍马颈,枪尖直指赵云:“竖子安敢辱我!那你敢不敢与我比一场?”

赵云不动声色:“你说。”

张猛冷笑一声,抬手遥指不远处一座石台——台上立着一根碗口粗的硬木桩,中间嵌着一块青石,表面布满划痕,显是经年比试所留。

“断石桩。”他声音洪亮,震慑四方,“三人合力难折。胜者可挂‘雄杰匾’于城门之上,受全县敬仰!你若不敢,现在跪下认错,我放你过去。”赵云立于石台之前,风自河面吹来,卷动他素白披风猎猎作响。

那杆银枪已归鞘,却仿佛仍带着穿透青石与古槐的余威,在空气中隐隐震颤。

众人仰望,目光凝滞于那深嵌树干的枪尖——三寸入木,分毫不偏,如同天工雕琢,又似雷霆所击。

张猛的脸色早已褪尽血色,握枪的手指节发白,指节咯咯作响。

他不是没见识过高手,但他从未见过如此……从容不迫却又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强者。

一枪未出,气势已破万军;一言未厉,道义却如山倾海覆。

“穿石易,立信难。”赵云的声音再度响起,平静如初春之水,却字字凿进人心,“你以武力胁民,只为私利,纵贯十石又有何用?而我这一枪,不为胜你,而是敬天下所有真心护民的英雄。”

话音落时,天地仿佛静了一瞬。

百姓们怔然相顾,眼中先是不敢置信,继而泛起微光。

多少年了?

他们行路要纳“过路桥税”,耕田要缴“护庄钱”,连孩子读书都要向豪强低头。

谁曾说过一句“不分出身”?

谁曾许下“以命守之”的诺言?

一名老农拄着拐杖踉跄上前,枯瘦的手指着赵云,声音颤抖:“我……我愿去!我有三亩荒地,两个孙子,只要能活命,我能挖土、能搬石、能修渠!”

“我也去!”一个青年从人群中挤出,脸上还带着饿得凹陷的双颊,“我会打铁!”

“我家祖传织布!”

“我会识字!愿为文书!”

呼声由弱渐强,如春雷滚过冻土,唤醒沉眠的生机。

这不是盲目的追随,而是长久压抑后的决堤——他们不信王侯,不信官府,但此刻,竟愿意信这个银甲素袍、只说了一句话的年轻人。

张猛听着四面八方涌起的声浪,心中如遭重锤。

他知道,今日一败,败的不只是武艺,更是人心。

他带来的家丁低着头,不再张扬兵刃;哨楼上的弓手默默收弓,无人再敢叫嚣。

良久,他缓缓抬手,声音沙哑:“撤障。”

粗重的铁链被哗啦啦解开,沉入浑浊河水。

渡口重现天日,小船纷纷离岸,百姓相扶而行,踏上久违的通途。

赵云没有看张猛一眼,只是转身翻身上马。

黄忠望着他背影,闻人芷轻轻抚了抚耳侧玉铃,唇边浮起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听风谷的情报网尚未展开,但这支队伍,已然开始吸引那些渴望光明的眼睛。

刘老牵着装满图纸与矿样木箱的骡车,低声对身旁工匠道:“这世道……怕是要变了。”

赵山默默收起佩刀,望着那远去的银甲身影,第一次觉得,自己曾经烧杀抢掠的双手,或许还能做点别的事。

夕阳西下,残晖洒在河北大地上,映照出一行北去的人影。

他们的脚步并不急促,却坚定如山移。

而在千里之外的巨鹿县南境,炊烟断绝,野草蔓生,村舍紧闭如死城。

茶楼中,盲童指尖轻拨琴弦,耳廓微动,捕捉着酒客低语间的只言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