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铁蹄初鸣,三日成军(2/2)

他不动声色,心中已有改训方案七套。

至子时,训练终罢。

老兵们筋疲力尽,伏在马背上喘息。

那些曾不屑张合指教的旧白马义从,此刻再不敢言语轻慢。

他们终于明白——这位年轻的统帅,要的不是一群猛士,而是一支会思考的铁军。

就在营地渐归沉寂之际,城楼之上,铜铃轻响。

闻人芷睁眼,指尖微颤。

她听着风中一丝极细微的异动——北方十里,枯枝断裂声杂乱,草叶摩擦频率异常,似有火光在低矮林间缓慢移动。

她起身,取笔疾书简牍,声音极轻,如落叶触地:

“北境游骑再现,轨迹飘忽,似探非攻……然,其意何在?”夜色如墨,寒风割面。

断脊峡的残火早已熄灭,唯有北方天际那几簇游移的暗红光点,如同荒原上的鬼火,在林梢间若隐若现。

风卷枯叶掠过营地边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味与金属摩擦的轻响——那是马蹄铁刮过冻土的声音。

赵云立于高台,披风猎猎,双眸微敛,万象天工在识海中缓缓旋转,将闻人芷传来的密报一字一句拆解、推演。

他并未立刻下令,而是凝视着北方的地平线,仿佛能穿透黑夜,看见那支悄然逼近的幽灵骑影。

“不是主力。”他心中断定,“游骑探路,意在窥我虚实。”

这正是考验新军成色的时机。

片刻后,他转身,目光落在秦武身上:“你率百骑出营,衔枚裹蹄,潜行至北十里外,不得喧哗,不准追远。只许驱逐,不许交战。”

秦武一怔,眉头本能地皱起。

他本以为会有一场酣畅淋漓的厮杀,亲手斩敌立威,可主公却只命他“驱逐”?

这算什么功劳?

赵云似看穿其心思,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真正的骑兵,不止会冲锋,更要懂得克制。令行禁止,方为利器。去吧。”

秦武喉头滚动,终是抱拳领命:“末将领命!”

半个时辰后,百名龙骧白骑悄然离营,如一道无声的溪流融入夜色。

他们依《骑兵五律》行事,人衔枚,马裹蹄,仅凭星月微光辨向而行。

秦武亲自带队,心中虽有不甘,却不敢违令半分。

接近十里处时,前方林间火光渐明,果然有数十骑徘徊不去,显然是敌方斥候,正欲绘制地形图志。

秦武嘴角微扬,忽生一计。

他挥手示意,三组骑兵分左中右散开,相距三百步,呈品字形缓进。

待距敌不足两百步,第一组骤然加速,齐掷火把入林——熊熊烈焰腾空而起,照亮整片林野,马蹄声乍起,似千军万马奔涌而来!

敌骑大惊,尚未反应,第二组又从侧翼投出火把,第三组更以铜铃系于马尾,疾驰而过,铃声清脆刺耳,仿若大军合围。

刹那间,风声、火声、铃声交织成网,黑夜里仿佛有无数铁骑自四面杀至。

敌骑阵脚大乱,连滚带爬翻身上马,仓皇南逃,连丢下的粮袋都未及拾起。

秦武勒马林边,望着溃散而去的背影,终于露出笑意。

他没有追击,而是整队收兵,依原路静默归营。

拂晓前,百骑尽数返营,无一人掉队,无一声喧哗。

赵云已在演武台等候。

听罢汇报,他看向秦武,眼中难得浮现一丝赞许:“知进退者,方可驭铁蹄。”

此言一出,全场将士心头皆是一震。

此前尚有人暗忖新规严苛、失了骑兵豪气,此刻亲眼见证“不战而屈人之兵”,方知这沉默的纪律背后,藏着何等可怕的威慑之力。

“龙骧之威,不在冲杀之猛,而在令出如山。”有人低声喃喃,旋即被周围同伴铭记于心。

第四日清晨,涿郡城外旷野霜重露浓。

五千将士列阵以待,刀枪如林,旌旗蔽野。

步卒持盾执戟,弓手挽弦待发,而最前方,正是“龙骧白骑”首次全装亮相。

赵云登台检阅,玄袍猎猎,按剑而立。

鼓声起,号角鸣。

三百精骑披轻锻甲,执短柄马槊,踏着整齐划一的蹄声缓缓推进。

马蹄落点如同时辰刻度,每一步都敲在人心之上。

加宽马鞍稳如磐石,连环绊绳使三马一体,纵是疾驰亦不见丝毫错乱。

忽然,鼓点骤变!

骑兵猛然加速,如雪崩倾泻,化作一道白色洪流,以完美锥形阵撕裂预设草靶区。

箭矢尚未离弦,假想敌阵地已被“踏平”。

烟尘腾起之际,骑兵旋即收势变阵,雁翼展开,如鹰展翼,肃然停驻。

张合振臂高呼:“龙骧白骑,请主公检阅!”

万众齐吼,声震原野:“龙骧白骑!铁蹄所向,所向披靡!”

赵云屹立高台,目视这支亲手锻造的利刃,心中波澜不惊,唯有一念清晰如刀刻——

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就在此时,涿郡西街茶楼二楼,闻人芷指尖轻抚琴弦,闭目聆听风中细语。

她眉心微蹙,忽取笔蘸墨,在素笺上写下一行小字:

“飞狐隘口……雪未化,人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