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寂静的雪崩，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块（1/2）

当莉莉安的手指按下那个符文的瞬间，指尖传来的并非冰冷的触感，而是一阵如同触摸到活体心脏般的奇异搏动。那符文仿佛在瞬间活了过来，贪婪地吞噬了她的指令，随即化作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波纹，向着虚空深处疯狂扩散。

整个世界并没有如想象中那般天崩地裂，山河依旧，苍穹未改。恰恰相反，世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心慌的“寂静”。

这种寂静，并非听觉上的无声，而是一种源自法则层面的“断流”。就像是一台正在全速运转的巨型精密机器，被突然抽走了润滑油，虽然齿轮还在惯性下转动，但那股生涩的摩擦感和空洞感，却让每一个生灵都感到毛骨悚然。

在下层界域的无数个王国，无数个村庄，无数个正在虔诚祈祷的信徒，他们灵魂中那条连接着天空、连接着神明的金色丝线，突然间，就那么毫无征兆地断了。没有预警，没有渐变，就是一瞬间的、彻底的消失。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盲人在行走时，手中紧握的导盲杖突然凭空蒸发，只剩下无尽的惶恐与失措。

一个正在为病重家人祈祷的农夫，原本脸上挂着充满希冀的泪水，此刻却突然感到心中空空荡荡，仿佛喊了半天的话，对面却挂断了电话，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忙音。那种被神明遗弃的孤独感，比死亡更让他感到寒冷。一个在战场上向神明祈求勇气的士兵，正举起盾牌准备迎接冲击，手中的剑突然感觉沉重了许多，那股支撑着他无畏冲锋、让他血液沸腾的暖流，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凡人肉体面对钢铁时的战栗。

遍布世界各地的神殿里，那些长明不熄、象征着神恩浩荡的圣火，在同一时刻，光芒剧烈地摇曳了一下。原本神圣庄严的火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然后齐刷刷地矮了半截，颜色从原本璀璨夺目的纯金，变成了黯淡无光、充满了暮气的橘黄。甚至有些偏远的小神殿，神像上原本流转的微光直接熄灭，露出了石材与泥塑原本那粗糙、冰冷的质地。一位正在主持弥撒的红衣大主教，惊恐地看着自己手中黯淡下去的权杖，喉咙里发出了像是被噎住一般的“咯咯”声，信仰的崩塌比肉体的衰老来得更加猛烈。

信仰，这个维持了世界运转数万年的庞大系统，也是神明汲取力量、维系统治的根基，就这样被强行拔掉了电源。

这块多米诺骨牌的倒下，最先引发连锁反应的，是伊奥尼亚那片混乱的战场。

那头山脉般巨大的“光之神孽”，它存在的根基就是与光辉之主本体那微弱的能量链接，以及对周围空间游离能量的疯狂吸收。它是神明意志在地上的扭曲投影，是靠着输血管维持生命的庞然大物。然而，“断电”协议不仅切断了信徒的供给，也通过“万源归一之井”的法则扰动，瞬间改变了神宫周围的空间参数。那条肉眼不可见、却实实在在维系着神孽生命的粗大能量脐带，被精准地、无情地“掐断”了。

“吼——！！！”

光之神孽发出了第一声真正意义上、充满了痛苦与恐惧的咆哮。这声音不再像是神威的展示，而更像是某种巨兽临死前的悲鸣，震得周围的空间都泛起了层层涟漪。它不再是无意识的毁灭聚合体，而像一个被突然抛弃的、嗷嗷待哺的畸形婴儿，在失去了母亲乳汁的瞬间，陷入了极度的恐慌。

它那庞大的光之身躯，开始剧烈地闪烁，如同信号不良的老旧全息影像，忽明忽暗，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体表那些原本还在不断增殖、散发着高温与辐射的光瘤，生长速度骤然放缓，甚至开始出现小范围的萎缩和崩塌。大块大块的光斑像坏死的腐肉一样从它身上剥落，化作点点流萤消散在空中，露出了内部那漆黑、扭曲、充满了混沌气息的核心架构。

这个变化，立刻被战场上的另外两方敏锐地捕捉到了。

世界的“免疫系统”——那些从天而降的“影”之锁链和从地底喷涌的“本源之力”，它们并没有自我意识，只有最基础的法则本能。它们的攻击逻辑很简单：清除当前区域内对世界架构威胁最大、能量反应最强烈的异物。在光之神孽力量骤减、威胁度断崖式下跌的瞬间，这些法则造物停滞了片刻，仿佛在重新扫描目标。紧接着，它们的攻击矛头，本能地开始向另一批能量反应依旧高涨的“异物”——天启军团转移。

无数黑色的锁链在空中调转方向，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毒蛇，死死锁定了加百列的部队。

“警报！世界法则敌意等级上升百分之三十！环境压制力场增强！我方单位能量护盾消耗速度加快，预计三分钟后出现过载！”

加百列的战术网络中，刺耳的红色警报再次响起，大量的数据流在他的视野中疯狂刷屏。他们的处境，反而因为神孽的削弱而变得更加危险，原本的三方混战，隐隐有变成二打一的趋势。

但就在这时，这场盛大宴席的第四位“食客”，终于跨越了空间的阻隔，抵达了战场。

“吼——！！！”

一声与光之神孽截然不同的、充满了远古与腐朽气息的龙吼，从远方天际传来。这吼声中夹杂着亡者的哀嚎与咒力的嘶鸣，让战场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腥臭起来。巨大的九头尸龙，携带着漫天的咒毒之雾，如同从地狱最深处爬出的阴影，一头撞进了这片混乱的战场。它那庞大的身躯由无数强者的尸骸拼接而成，每一寸鳞片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死气，九颗头颅形态各异，眼中燃烧着幽绿的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