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锈蚀的回响（2/2）
契约执行体果然被彻底激怒。它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周围灰暗的契约领域剧烈震荡，所有的“注意力”和攻击欲望完全锁定在修身上。它放弃了所有防御和迂回，以一种近乎直线追击的、摧枯拉朽的姿态，紧追着修向钟楼废墟更深处、那片“历史对冲”最可能发生的核心区域冲去！
凌薇薇心脏揪紧，但她知道此刻绝不能犹豫。她咬破舌尖，以剧痛刺激自己几乎要涣散的意识，强迫自己跟上。她右手指尖泛起微弱的秩序金光，左手则紧握着腕间的“序”之手环，试图在奔跑中，用最原始的方式——集中全部意念，向手环传递她的焦急、求助，以及对“更高权限”的渴望。
手环的震动频率陡然改变！不再只是抵抗和预警，而是传来一阵阵愈发清晰、愈发急促的律动，仿佛一颗正在苏醒的心脏。一股比之前更加温暖、更加宏大的秩序暖流，开始从手环中涌出，顺着手臂流向她的全身，暂时抵御住了数据化反噬的侵蚀，甚至让她虚弱的身体恢复了一丝力气。
同时，一些破碎的、模糊的画面和信息片段，强行涌入她的脑海：
——无尽的星空背景下，一座由光芒与法则构成的宏伟庭院的虚影……
——一只修长、稳定、仿佛由纯粹秩序概念构成的手，正在轻抚一张无形的“契约网络”，网络某处的一个灰暗节点（与眼前的契约波动隐隐对应）正在被那只手的力量缓缓“淡化”、“覆盖”……
——一个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声音回响：“…次级衍生契约…权限不足…需‘见证’与‘申请’…”
就在凌薇薇被这些信息冲击得头晕目眩之际，前方传来一声巨响！
修已经成功将契约执行体引到了钟楼废墟最中心、也是地面龟裂最严重、不断有扭曲历史光影喷涌而出的区域。他本人则利用一个精妙的假动作和废墟掩体，险险避开了契约执行体一次全力的扑击。
契约执行体沉重的身躯踏足那片异常区域核心的刹那——
地底深处，仿佛有两段截然相反、彼此否定的“历史”轰然对撞！
没有声音，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那可怕的冲击。地面没有震动，但视野中的一切——包括契约执行体本身——都出现了严重的“重影”和“错位”。一段是繁华喧闹的旧日街市影像，另一段是同一地点死寂废墟的影像，两者如同透明的胶片叠加、摩擦、相互吞噬！
契约执行体身上的灰暗契约文字瞬间变得明灭不定，大量组成它躯体的“历史碎片”开始不受控制地脱落、湮灭。它发出的冰冷意念充满了混乱与惊怒：“秩序…矛盾…干扰…清偿…必须……”
它试图强行稳住形态，脱离这片“逻辑对冲”区域，但脚下那片“信息低洼”产生了强大的吸力，同时，对撞产生的规则乱流如同无形的锁链，缠绕着它那本就因凌薇薇之前攻击而不稳定的结构。
就是现在！
修眼神一厉，不顾自身几乎油尽灯枯的状态，将最后所有异能，连同那一丝作为诱饵的灵魂印记气息，全部灌注于右手，化作一道凝实到极致的纯白光矛，狠狠投向契约执行体胸口那团旋转的契约核心！
与此同时，凌薇薇福至心灵，遵循着脑海中那“见证”与“申请”的模糊指引，将刚刚从手环中获得的那股温暖秩序之力，混合着自己“秩序原点”的意志，以及一丝“悖论之种”蕴含的“异质”特性，化作一道并不强大、却带着奇特“申请”与“覆盖”意味的金灰色光束，射向同一个目标！
纯白光矛率先命中暗色核心！
轰——！！！
这一次，终于有了实质性的爆炸！暗色核心剧烈震颤，表面出现无数裂痕，逸散出大量灰黑色的契约能量。契约执行体发出凄厉的无声惨嚎，整个躯体开始崩溃、解体。
紧接着，凌薇薇那道奇特的混合光束后发而至，命中了核心裂痕最密集处！
没有爆炸，而是一种更奇特的“消融”与“覆盖”。金灰色的光芒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迅速在暗色核心表面扩散、渗透。所过之处，那些古老晦涩的契约符文仿佛遇到了天敌，光芒急速黯淡、结构变得模糊，甚至有一部分直接“改写”，带上了极其微弱的、属于“序”的秩序韵律！
“不……可……能……”契约执行体的意念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至高……秩序……庭……为何……”
它的躯体彻底崩散，化作漫天灰烬般的光点和无意义的碎片。胸口的契约核心也在金灰色光芒的持续浸染下，最终“啪”一声轻响，彻底碎裂，化作几缕青烟消散。
笼罩周围的灰暗契约领域开始迅速消退，色彩和声音重新回归世界。钟楼废墟恢复了破败但“正常”的模样，只是地面那些龟裂的痕迹，似乎比之前更深了一些。
修单膝跪地，用尽最后力气撑住身体，大口喘气，汗水早已浸透衣物，左臂的灰白区域停止了扩散，但依旧麻木无知觉。
凌薇薇则瘫坐在地，手环的光芒渐渐平复，温暖的能量流也在消退。她脑海中那些碎片画面和信息正在快速淡去，只留下一些模糊的印象和那个“至高秩序庭”的名称。她看着消散的契约执行体，心中没有丝毫轻松。
他们赢了？不，只是暂时击溃了一个被召唤出来的“工具”。那个古老的契约协议依然存在于铜时空的规则底层，修身上的“债务印记”并未消失，只是暂时失去了一个活跃的“追索执行体”。而暗影，必然通过这次事件，收集到了关于“序”之手环、悖论之种对抗古老契约的宝贵数据。
通讯频道里传来唯一心和熊亚如释重负又充满担忧的声音，询问他们的状况。
凌薇薇正要回应，目光却猛地一凝。
在契约执行体最后消散的中心，那几缕即将彻底消失的青烟中，一点极其微小、暗沉如最古老血痂的、仿佛浓缩了无尽契约文字的光点，微微闪烁了一下。
然后，它像是受到了某种无形的牵引，不是飘散，而是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细线，以超越物理规则的速度，瞬间跨越空间，没入了……修的后颈，那个“接口”标记所在的皮肤之下！
修身体猛地一震，脸上血色尽褪！
凌薇薇心脏骤停。
唯一心在通讯器中的惊呼带着绝望的颤音：“契约核心……最后的本源烙印……它没有消散……它反向融合进‘接口’了！修的‘债务’没有被清偿……它被……‘转嫁’并‘固化成’了暗影接口的一部分？！这……这怎么可能？！”
修缓缓抬起头，看向凌薇薇。他的眼神依旧冷静，但瞳孔深处，除了疲惫和痛楚，此刻多了一丝极难察觉的、仿佛被更沉重枷锁束缚的暗影。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然而，还没等声音发出，他身体晃了晃，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向前倒去。
“修——！！！”
凌薇薇的嘶喊，回荡在刚刚恢复色彩、却仿佛更加冰冷的黄昏废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