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契约之眼与不速之客（1/2）

凌薇薇是被一阵柔和而规律的神经舒缓脉冲唤醒的。治疗椅的精密系统在药物和能量场的双重作用下，强行将她的意识从深度疲惫与混乱的数据反噬中打捞出来。她睁开眼，首先感受到的是依旧沉滞的头痛和灵魂深处的虚弱，但比起之前濒临崩溃的状态，已是天壤之别。

医疗室内光线恒定柔和，唯一心趴在主控台前睡着了，眼镜歪在一边，屏幕上的数据仍在缓慢滚动。熊亚坐在角落的椅子上闭目养神，但手中握着一个发出微光的通讯器，显示他保持着警觉。严炎不见踪影，应该在外面巡逻。

凌薇薇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房间中央的医疗舱。修安静地躺在里面，无数细小的光点在他身体表面和周围流转，那是深层意识稳定仪和生命维持系统共同作用的景象。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了许多，眉心紧蹙的痕迹似乎也淡了一些。最让她心头发紧的，是他后颈处那片深黑色的、蔓延着暗红纹路的印记，在医疗舱的光照下显得格外刺目。

她小心翼翼地移动身体，尽量不发出声音，双脚落地时依旧有些发软。治疗椅的监测系统发出轻微提示音，显示她的生命体征已恢复到安全阈值，但灵魂能量和秩序之力仍处于严重亏损状态。

这提示音惊动了熊亚。他立刻睁开眼，看到凌薇薇已经起身，快步走了过来，压低声音：“感觉怎么样？你需要多休息。”

“我没事。”凌薇薇摇摇头，声音还有些沙哑，目光没离开医疗舱，“修……有变化吗？”

“生命体征稳定，灵魂冲突的峰值有所下降，这要归功于深层意识稳定仪的持续介入和‘静魂星髓’的效果。”熊亚低声道，“唯一心分析，那个复合印记与修自身意识的激烈对抗期可能暂时过去了，现在进入了一个更微妙、也更危险的‘融合适应期’。印记本身似乎在调整策略，不再试图蛮横侵蚀，而是转为更隐蔽的渗透和结构性改造。”

他调出主控台上一组对比图，展示给凌薇薇看：“你看，这是十二小时前的灵魂结构模拟，这是现在的。那些由印记力量构建的‘防御-过滤层’变得更加复杂、精密，几乎将修的核心意识锚点包裹成了独立的‘堡垒’。好消息是，这极大增强了修灵魂对外部侵扰（包括暗影可能的远程指令和契约追索）的抵抗力。坏消息是……”

“他的意识被更深地隔绝了，更难唤醒，而且这种改造本身就在不可逆地改变他。”凌薇薇接道，声音苦涩。

熊亚沉重地点头：“是的。唯一心称之为‘精密的灵魂囚笼与改造车间’。我们现在维持他的生命和基本灵魂稳定，但如何打破这个僵局，唤醒他，并安全处理那个印记，仍然毫无头绪。”

凌薇薇沉默地走到医疗舱旁，隔着透明的舱罩，看着修沉静的睡颜。她伸出手，轻轻按在舱罩上，冰凉的触感传来。腕间的“序”之手环微微发热，仿佛感应到她的靠近和心绪。

“沟通手环……唯一心说的。”凌薇薇低声自语。她闭上眼，尝试像之前那样，将意念集中到手环上，试图唤起那种与宏大秩序之庭连接的感觉。

然而，这一次，回应她的只有手环本身温润的质地和微弱的热度。那些碎片化的画面和声音没有出现，只有一片沉寂。似乎之前那次紧急的“申请”和回应，已经耗尽了某种积累，或者触发了某种冷却机制。

她不甘心，更努力地集中精神，甚至尝试回忆最后时刻脑海中那座庭院和那只手的细节。但越是用力，头就越痛，灵魂透支的虚弱感反弹般涌上。

“咳……”她闷咳一声，身体晃了晃。

“凌薇薇！”熊亚赶忙扶住她，“别勉强。你的灵魂状态比修好不了多少，需要时间恢复。强行沟通高阶秩序造物，可能引发反噬。”

凌薇薇喘着气，靠在他手臂上，眼神却依旧固执地看着修。“我们没有太多时间……暗影在看着，那个契约的源头可能也在看着……”

就在这时，趴在主控台前睡着的唯一心忽然动了动，发出一声含糊的嘟囔，然后猛地抬起头，眼镜差点掉下来。她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屏幕，下一秒，整个人瞬间清醒。

“熊亚！凌薇薇醒了？”唯一心揉了揉脸，立刻看向医疗舱旁边的两人，然后视线锁定主控台某个突然开始跳动的次级监控界面，“等等，这个信号……”

“什么信号？”熊亚立刻放开凌薇薇，走到主控台前。

唯一心快速放大那个界面。上面显示的似乎是据点外围某个极其隐蔽的、用于监测特定古老能量波动的探测器的反馈。此刻，探测器正传回一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但特征非常独特的能量韵律图谱。

“这是……‘幽能-历史沉积层’混合波动，带有强烈的‘契约衍生体’特征，但比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个执行体要……古老得多，也稳定得多。”唯一心脸色变得严肃，“信号源在移动，从深度历史沉积层区域，向着……据点外围的某个方向靠近？速度很慢，但方向明确。”

“是冲我们来的？还是被之前的战斗吸引来的？”凌薇薇心一紧。

“不确定。但看这能量特征的精纯度，来者不善，而且很可能对‘契约’和‘债务’相关的一切异常敏感。”唯一心调出据点外围的地图，尝试定位信号源，“它在东区第七废弃工厂附近……那里地下有旧时代的大型避难所结构，历史沉积很厚，是很多‘老东西’喜欢盘踞的地方。”

熊亚立刻通过内部通讯联系严炎：“严炎，东区第七工厂方向，有高能古老契约反应体正在缓慢靠近据点外围。提高警惕，但不要主动接触，先观察。”

“收到。我已经在那边布置的感应符文有被轻微触动的迹象，很隐蔽，对方很擅长潜行。”严炎冷静的声音传来，“需要我靠近侦查吗？”

“不，原地隐蔽观察，汇报动向。”熊亚否决，“对方目的不明，实力未知，不要打草惊蛇。”

医疗室内气氛再次紧绷。唯一心紧盯着监控信号，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尝试分析更多的特征数据。熊亚则开始检查据点内部防御系统的状态，尤其是信息屏蔽和反侦察层面。

凌薇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现在慌乱于事无补。她看向修，又看向自己的手环，深吸一口气。沟通手环暂时无果，但她或许可以用别的方式做点什么。

“唯一心，”她开口道，“你之前提到，需要查阅铜时空最古老的记载，了解那个契约的源头。恶女团……或者说铜时空的异能行者，有没有保存这类资料的地方？哪怕只是传说、禁忌的记载？”

唯一心从屏幕上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有。铜时空的历史因为‘日蚀’事件和‘幽王城堡’的长期影响，本身就充满了断层和扭曲。但一些最古老的异能家族、失落的研究所，或者像我们这样长期在对抗异常第一线的组织，总会保存一些支离破碎的记载。恶女团的资料库有一部分，但涉及‘幽王’和深层契约的内容极少，且大多语焉不详，像是被刻意模糊或污染过。”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不过……在据点更深层，有一个独立加密的资料库，里面保存的东西，连我和熊亚都没有完全权限打开。那是恶女团创立之初，由第一代团长和几位元老留下的，据说是从某个被摧毁的古老‘观测者’组织废墟中抢救出来的核心档案。其中可能包含更危险的真相。第一代团长留下的指令是，除非铜时空面临根源性危机，或者出现‘契约之眼’再现的迹象，否则严禁开启。”

“契约之眼？”凌薇薇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唯一心调出一张极其模糊、仿佛是从烧焦的羊皮纸上拓印下来的图片。图片上是一个扭曲的徽记，依稀能看出是一只半睁的眼睛，瞳孔部分仿佛由熔化的黄金和流动的暗影构成，透着难以言喻的诡异与威严。

“就是这个。资料库的加密核心，就是这个徽记的识别。我们一直不知道它具体代表什么，只知道第一代团长提到它时，充满了敬畏和恐惧。”唯一心看着那张图片，“而就在大约一个小时前，这个独立加密资料库的‘被动感应阵列’，发出了极其微弱的共鸣反应。当时我们注意力都在你们身上，没有立刻处理。现在想想……”

她将探测器捕捉到的古老契约能量波动图谱，与“契约之眼”徽记的已知能量特征（尽管极其稀少）进行快速比对。

屏幕上，两个复杂的波形图开始重叠、分析。匹配度缓慢上升：15%……28%……42%……

当匹配度突破50%时，唯一心的脸色彻底变了。

“是它……是‘契约之眼’相关的存在！”她声音发紧，“那个正在靠近的东西，散发出的能量特征，与加密资料库感应的‘契约之眼’徽记有超过50%的潜在关联！它不是偶然靠近……它是被什么东西‘激活’或者‘召唤’来的！”

熊亚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是修身上的契约烙印？还是凌薇薇手环的秩序之力？或者两者都有？”

“都有可能。”唯一心咬牙，“不管是哪种，麻烦大了。能被‘契约之眼’加密资料库感应到的，绝不是什么可以轻易打发的‘徘徊者’或‘历史残影’。”

通讯器里传来严炎刻意压低、却难掩紧绷的声音：“目标进入可视范围了……在东七工厂三号仓库的破顶棚上。我看不太清……它的形象很不稳定，像是一团不断变化形状的暗影，但核心有一个固定的发光点……有点像……一只眼睛。”

一只眼睛！

医疗室内的三人呼吸一窒。

“描述具体点！”唯一心追问。

“暗影轮廓大约两米高，人形但不稳定，周围有灰烬般的碎屑飘浮。它胸口位置，有一个拳头大小、散发着暗金色和灰黑色混合光芒的光团，光团中心……确实是一个竖瞳状的结构，正在缓缓转动，好像在……观察四周。”严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它停下来了，就在仓库顶上，面朝据点的方向。它发现我了？不，好像没有……它在‘看’别的什么。”

凌薇薇猛地看向医疗舱中的修。几乎就在严炎描述的同时，修后颈处那片深黑色印记，边缘的暗红色纹路，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而凌薇薇腕间的“序”之手环，也同步传来一阵轻微的、带着警惕意味的震动。

“它在感应修……或者手环。”凌薇薇断言。

“严炎，不要有任何动作，保持绝对静默和隐蔽。对方可能拥有超越常规的感知方式。”熊亚立刻下令，同时看向唯一心，“能否启动据点外围的‘历史迷彩’？暂时模糊我们的存在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