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可云番外8(1/2)

港城的夜雨敲打着铁皮屋檐,像极了那年上海弄堂里的琵琶声。可云在阁楼里整理药材,指尖拂过晒干的忍冬藤时,突然想起尔豪曾用这种藤蔓给她编过花环——1929年夏,紫藤花架下,少年笨拙地把带刺的枝条绕成环,刺破了手指却笑得灿烂。

她猛地缩回手,药筐翻倒在地上。多年过去,那人的眉眼在记忆里已模糊,心口的刺痛却新鲜如昨。窗外有电车叮当驶过,光影在天花板投下流动的伤痕。

又走神了。可云轻声自语,蹲下身拾捡药材。最底下压着本《战时急救手册》,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戏票——是当年尔豪偷偷带她去看《游园惊梦》的票根。梅兰芳的水袖还在记忆里翻飞,台下他们十指相扣的触感却早已凉透。

初到港城时,可云常在深夜惊醒。梦里总重复着最痛的一幕:1931年七夕,她穿着亲手绣的嫁衣躲在柴房,听见尔豪在门外说母亲安排的事,我推拒不得。剪刀刺破手腕时,她看见窗棂上贴的喜字被血染成暗红。

云丫头又魇住了?李嫂总第一时间冲进来,粗糙的手掌拍着她的背,像哄三岁孩童。那些年可云神智昏沉,时哭时笑,有次把煎药的砂锅当成绣绷,手插进滚烫的药汁里绣字。

最清醒的痛苦来自1935年深秋。她在街角看见尔豪扶着怀孕的新妻上车,西装革履的模样与记忆中穿学生装的少年判若两人。当晚可云撕碎所有绣品,用碎瓷在墙上刻满字。李副官把她捆在床上时,她咬破嘴唇尝到血腥味,竟觉得痛快。

转机发生在遇见依萍之后。那日在秦老大夫医馆,可云又发病打翻药柜。依萍不顾她抓挠,坚持用银针施救。金针扎进百会穴时,她突然看清对方眼里的泪。

姐姐教你个法子。依萍后来带她到难民棚,手抖就帮伤员包扎,心慌就背《汤头歌》。

可云第一次体会到医术的神奇,是在给炸伤的孩子清创时。那孩子咬着她递的木棍不哭不闹,完事奶声奶气说:姐姐手真软。她低头看自己满手血污,突然发现已很久没想起尔豪。

疫病流行时,她连续三天不眠不休煎药。有次累极打盹,梦见尔豪变成抬进来的尸首。惊醒后她疯狂洗手,直到依萍按住她:活着的人更重要。

南来的轮船挤得如同沙丁鱼罐头。可云紧挨着呕吐的李嫂,看傅文佩用身体护住装绣样的木匣。有富太用手绢掩鼻嗤笑:北佬逃难还带嫁妆箱?

初春秧街时更艰难。房东把租金抬高三成,斜对面的洋装店常泼脏水过来。最难堪是有次送衣服上门,客人家保姆故意用粤语说:大陆妹手脏,放地上就好。

可云不争辩。她想起依萍教针灸时说的棉里藏针,转身把改良的旗袍尺寸多放三分——那太太后来胖了,反倒介绍更多客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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