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代码入阵：戚家军的编程式鸳鸯阵（2/2）

一个月后。黄昏。蓟镇外五十里，一处模拟鞑靼骑兵冲阵的演练场。

寒风比往日更加刺骨。数千“戚家军”将士肃立，鸦雀无声。他们对面，是由另外数千边军扮演的“鞑靼骑兵”，人马皆披重甲，马蹄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带着一股原始的、令人心悸的冲击力。戚继光和小满站在远处的高坡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下方。

没有战前鼓动，没有慷慨激昂。只有一片死寂的等待。

“呜——呜呜——”代表敌军骑兵开始冲锋的牛角号凄厉地响起！

“鞑靼骑兵”如同决堤的洪流，发出震天的嘶吼，卷起漫天烟尘，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着“戚家军”单薄的阵线猛扑过来！大地在颤抖，巨大的压迫感足以让任何未经战阵的新兵瞬间崩溃！

然而，戚家军的阵线纹丝不动。只有各级军官冰冷的口令和哨音依次响起，对应着流程图上的节点！

“遇骑——” “前列——举盾——” “中军——枪尖下压——” “侧翼——狼筅准备——”

指令清晰，层次分明。士卒们下意识地低头，瞥一眼胸前的木牌，然后毫不犹豫地执行！巨盾轰然落地，长枪如林般压下，狼筅那古怪的枝丫斜刺里伸出…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没有丝毫犹豫和混乱！阵型瞬间从行军队列，变成了一个布满尖刺的钢铁堡垒！

骑兵洪流狠狠撞了上来！金铁交鸣之声、战马嘶鸣之声、骨骼碎裂之声响成一片！然而，预想中的阵线崩溃并未出现！坚固的盾牌、密集的长枪、纠缠的狼筅，如同磐石，死死抵住了骑兵第一波最猛烈的冲击！许多冲在最前面的骑兵连人带马被刺穿、绊倒！

“骑兵受挫，试图迂回左翼！”高坡上，观察哨厉声喊道。

几乎同时，戚家军阵中响起三短一长的尖锐哨音！

左翼的所有伍长、什长几乎同时低头，看向指令牌上对应“敌骑迂回左翼”的指令： 【左翼，刀牌手，侧移一步，掩护！】 【左翼，长枪手，转向左，预备突刺！】

动作瞬间完成！左翼阵型如同精密齿轮般咬合转动，没有丝毫迟滞！试图迂回的骑兵迎面撞上了一堵突然出现的、更加密集的枪林刀丛！人仰马翻！

“右翼！敌步兵集群靠近！”观察哨再报！

不同的哨音响起！右翼士卒低头，执行指令牌上“应对步兵冲击”的命令： 【散开！三才阵！】 【狼筅上前，扰敌阵型！】 【刀手侧翼，伺机砍杀！】

严密的阵型瞬间如同花瓣绽放，化作数个更小、更灵活的三才阵，主动迎上敌步兵！狼筅舞动，打乱敌人节奏，刀手从侧翼诡异杀出！原本应对骑兵冲击的防御阵型，在短短几个呼吸间，就完成了向主动分割歼敌的进攻阵型的转换！流畅得令人窒息！

高坡上，那些原本心存疑虑、甚至准备看笑话的边军将领，脸上的轻蔑和怀疑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他们眼睁睁看着那支戚家军，如同一个拥有统一大脑和无数精准肢体的怪物，在战场上根据瞬息万变的情况，不断地、毫无差错地切换着形态！没有混乱，没有迟疑，只有冰冷高效的杀戮效率！

这根本不是他们认知中的打仗！这更像是一场…一场严格按照预定剧本上演的屠杀表演！而那个剧本，就是那几张鬼画符般的“流程图”！那些木牌，就是演员们绝不会出错的“台词本”！

戚继光古井无波的脸上，此刻也微微动容。他握着剑柄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眼中闪烁着极度复杂的光芒——有震撼，有欣慰，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要达到这种程度的协同和应变，靠传统的训练方法和临阵指挥，需要何等苛刻的条件和运气。而现在…

演练结束的锣声敲响。硝烟缓缓散去，露出校场上“伤亡”惨重的“鞑靼军”和阵型依旧大致完整、只是略显疲惫的“戚家军”。绝对的寂静笼罩了全场。无论是参演者还是旁观者，都被这种全新的、超越时代的作战模式深深震撼了。

小满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走到点将台前，目光扫过台下那些浑身沾满尘土、眼神却亮得惊人的戚家军将士。

“今日，尔等所持，非止木牌。”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所循，非止哨音。尔等所执，乃‘必胜之码’！所循，乃‘制胜之流’！此码此流，将使戚家军，化为真正的钢铁洪流，碾碎一切胆敢犯境之敌！”

他拿起一块沾着尘土的指令牌，高高举起，冰冷的木牌在夕阳余晖下，反射出金属般的光泽。

“自此，阵随码动，人令合一！” “戚家军——万胜！”

短暂的死寂之后，校场上猛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终于喷发，带着脱胎换骨般的狂热和自信，直冲云霄：

“万胜！” “万胜！” “万胜！”

怒吼声中，戚继光走到小满身边，望着台下沸腾的军队，低声道：“黄侍郎…此‘编程式鸳鸯阵’，已非战阵，近乎…道矣。”

小满微微一笑，目光却投向了更北方阴沉的天空：“戚将军，阵已铸成。接下来，该让鞑靼的鲜血，来祭炼这把真正的…代码之刃了。”

寒风吹过，卷起指令牌上冰冷的尘埃，也送来了北方地平线上，隐约可闻的、真正的胡笳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