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炉火暗影（2/2）

暗地里，小满启动了他早已埋下的“后手”。在推行标准化之初，他就在思考如何防范人为的恶意破坏。除了明面的流程记录，他还借鉴了计算机系统中的“审计日志”理念，设计了一套隐秘的监控体系：

1. 关键参数双记录：像鼓风强度这类核心参数，除了工匠在流程册上的手写记录，还要求当班匠头必须在另一个由小满心腹掌管的、格式不同的“内簿”上同步画押确认。两相对照，笔迹和数据的细微差异便能暴露问题。

2. 人员操作痕迹：对关键设备（如鼓风机风门调节装置）的维护、校准、异常调整，要求必须有第三方见证并简短记录原因。

3. 物资流向监控：工坊内所有重要物料的进出，尤其是可能影响质量的辅料（如当时用于脱硫的石灰石），都有详细的台账，并与库存定期盘点核对。

这套“审计日志”平时不显山露水，仿佛只是冗余的管理文书，此刻却成了照妖镜。

小满秘密调阅了三号高炉在该时间段内的所有“审计日志”。很快，疑点浮出水面：在流程册上记录鼓风数据稳定的那几个班次，对应的“内簿”上，匠头的画押显得仓促而犹豫，与平日沉稳的笔迹有异。更关键的是，对鼓风机检修记录的追溯发现，那几日晚间，都有一名叫做赵四的工匠以“例行检查”为由，单独接触过风门调节机构，而按规定，此类检查需两人同行。

赵四，一个平日里沉默寡言、技术中等的工匠，很快进入了视野。小满没有立刻抓捕，而是不动声色地调查他的背景和近期动向。与此同时，他通过冯保的关系，秘密调阅了京城几家与严府有过暗中资金往来、可能被严党余孽利用的钱庄账目（这得益于之前查抄严家时留下的部分线索）。

线索渐渐汇聚。调查发现，约在质量问题出现前半月，赵四的远房表弟，一个在严府做过外围仆役、严党倒台后失去生计的混混，突然在城南赌坊还清了一笔不小的债务。而资金溯源显示，这笔钱的源头，指向一个与严世蕃妻族有牵连的、看似毫不相干的绸缎庄。

铁证如山！

小满决定收网。在一个深夜，当赵四再次鬼鬼祟祟地试图接近鼓风机，准备故技重施时，被早已埋伏好的护卫当场拿下。在他的住处，搜出了严党余孽给他的贿赂银两和指令纸条。

人赃并获，赵四面对如山铁证，心理防线迅速崩溃，供认不讳。原来，严党余孽许以重金，让他利用夜班监管相对松懈的时机，略微调低鼓风强度，造成不易立刻察觉的隐性质量缺陷，意图逐步败坏西山钢铁厂乃至徐小满的声誉，若能因此导致军械事故，则更是意外之喜。他们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没想到小满早已布下了“审计日志”这天罗地网。

案件水落石出，赵四及其表弟被移交法办，背后的严党余孽势力也遭到了一次沉重打击。徐小满借此机会，再次整顿工坊纪律，强化了“审计日志”的严肃性和覆盖范围，并将这次事件作为典型案例，警示所有工匠：技术可以标准化，但人心需要制度与监督来约束。

经此一役，西山钢铁厂的质量管控体系变得更加缜密。而那批被动了手脚的钢坯，则在严格的监督下被回炉重炼，清除了杂质，最终达到了标准。

戚继光在得知事情原委后，不禁感慨：“沙场明刀明枪易躲，这工坊里的暗箭才难防！小满，你这‘审计日志’，真是防微杜渐的良策！”

小满望着再次喷吐出合格钢水的熊熊炉火，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他深知，与旧势力的斗争，从未停止，只是从朝堂之上的唇枪舌剑，转入了这看似平静却暗流汹涌的技术领域。严党的“代码注入”虽然被拦截，但预示着未来的斗争将更加隐蔽、更加复杂。他必须让这套基于数据和制度的防御系统，变得更加智能和坚固。炉火照亮了他坚毅的面庞，也映照出前路更多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