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建立铁路计划（2/2）

数日后，在京南官道旁一处被小满圈定为可能路基的区域，一场奇特的“勘验”开始了。工部的人员带来了几件看似寻常的物件：几个制作异常精良的磁石罗盘，几个带着长绳的沉重铁锥（形似洛阳铲），还有一些格物学堂自制的、用于测量地面微小震动的简易仪器。

小满称之为“地脉勘测仪”，戏称其原理如同“以磁石为眼，以震动为耳，倾听大地之脉动”。

他首先指挥人员，在不同方位、不同深度，打下铁锥，采集下层土壤样本，观察其色泽、质地、含水情况，并记录每次下探的难易程度——这是在获取最基础的土层结构信息。

接着，他让人员手持那些特制罗盘，沿着预设路线缓慢行走，极其仔细地记录下每一个点位罗盘指针的精确偏角。他解释道，地下若有大型金属矿藏或特殊的磁性岩层，可能会对罗盘产生微弱影响——这其实是极其初步的地磁测量。

最后，他让一组人在远处用力踩踏地面或敲击木桩，另一组人则用那些简易仪器在勘测点接收传导过来的震动，记录其强弱与速度——这是在模拟最原始的地震波勘探。

整个过程，在周云逸等钦天监官员看来，毫无章法，如同儿戏。什么看土质、看磁针、听动静，与他们所理解的、充满玄奥仪轨的“望气”、“寻龙”之术，简直云泥之别。周云逸嘴角始终挂着一丝嘲讽的冷笑。

然而，当格物学堂的算学系生徒们，将所有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数据——土层描述、磁偏角度、震动参数——带回学堂，按照小满指导的统计与归纳方法，在巨大的坐标纸上进行标记、连线、分析后，一幅虽然粗糙、却前所未有的“地下情况推断图”渐渐显现出来。

图上清晰地标注出了不同土层的分布、几处可能的地下含水带、以及一片区域下可能存在着的、与周围岩性不同的基岩起伏。唯独，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地下存在着一条能量汇聚、与众不同、可供“龙脉”运行的“通道”。所有的数据，都指向一个结论：此地地下结构与周边无异，乃普通冲积平原之地质构成。

当小满将这幅充满了点、线、数据和简单地质术语的“勘测图”，与周云逸那套完全基于形胜、气感、星象对应的“龙脉图”并排摆在工部正堂，并让算学生徒逐一讲解数据来源与推断过程时，高下立判。

一方是看似玄奥却无法证伪的空泛之言；

另一方是虽显稚嫩、却有实地采集数据支撑的“实据”。

周云逸脸色铁青，指着那幅“勘测图”，嘴唇哆嗦着：“此……此等奇技淫巧，焉能窥测天地玄机？！不足为凭！”

但他的反驳，在那些具体的数据、清晰的标记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就连原本对“龙脉”之说心存敬畏的一些工部官员，看着两幅图的对比，心中也不由得动摇了。

小满没有咄咄逼人，只是收起图纸，对周云逸淡淡道：“周监正，下官此法，或许粗陋，然其所得，皆源于实地勘测，有迹可循。若监正坚持认为此路伤及龙脉，还请拿出如我这般的‘实据’，指明那龙脉具体在何处，形态如何，受何影响。否则，单凭‘玄学推测’，恐难阻朝廷兴利除弊之大计。”

“实据”二字，如同利剑，刺破了风水之说那层神秘的面纱。

周云逸哑口无言，最终拂袖而去，但那背影，已失了来时的倨傲与底气。

经此一役，“龙脉”对铁路计划的阻碍，虽未完全消除，但其根基已然松动。小满用这套简陋的“地质雷达”（磁罗盘+勘探），完成了一次这个时代意义上的“科学”对“玄学”的漂亮反击。

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未来还有更多的传统观念需要去挑战，更多的利益藩篱需要去打破。但至少，为那钢铁巨龙能够未来驰骋于华夏大地，他清除了第一道，也是最顽固的一道思想障碍。那横亘于舆图之上的黑色线条，仿佛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