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该溜子卢曼(1/2)
连长高城背着手站在临时搭起的指挥旗下,军靴跟碾着块碎冰,发出咯吱轻响。
洪兴国老远就看见高城在雪地上磨鞋底。
那片被踩得发黑的雪窝子,边缘结着硬壳,显然已经来回踱了不下二十分钟——高城这人,平时站如松坐如钟,只有心里发紧时才会这样,像头困在笼子里的狮子,浑身的劲儿没处使。
他把手里的保温杯揣得更紧了些,里面是刚煮好的姜汤,还冒着热气。
走过去时故意踩响脚下的雪,发出“咯吱”一声。
“又不是头回搞野外训,”洪兴国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股稳当劲儿,往高城手里塞过保温杯,“脚底下快踏出火星子了,生怕山里的兵听不见?”
高城没接杯子,眼睛还盯着远处的雪坡,眉头拧成个疙瘩:“最后三个区域的信号还没回来,已经超时四十分钟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敲着自己的大腿,“那片冰川昨天就开始化,万一……”
“没万一。”洪兴国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钢七连的兵,出发前都把地形摸烂了,真遇到坎,要么发信号弹,要么自己蹚过来——你当他们是温室里的苗?”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刚才通信员说,西边起了阵风,可能耽误点路,别急。”
高城这才接过保温杯,手指触到温热的杯壁,紧绷的肩膀松了半分,却还是嘴硬:“我急什么?我是嫌他们磨磨蹭蹭,回头还得加练。”
洪兴国笑了,往他身边凑了凑,两人并肩看着远处起伏的雪线:“你当我不知道?当年你自己在山里迷了路,回来跟个泥猴似的,还嘴硬说‘侦查地形’,结果晚上抱着电台坐了半宿。”
高城被戳中旧事,脸有点挂不住,闷头喝了口姜汤,辣劲儿从嗓子眼里窜上来,倒把心里那点焦灼压下去不少:“那能一样?现在这批兵……”
“没什么不一样。”洪兴国拍拍他的胳膊,“都是从你手里过的兵,骨头硬不硬,你比谁清楚。真有事儿,信号弹早亮了——现在没动静,就是最好的动静。”
他说着,抬手指了指东边的雪坡:“你看,那不是来了?”
高城猛地抬头,果然看见几个小黑点正从雪坡后挪出来,走得踉踉跄跄,却没一个掉队的。他眼睛亮了亮,刚要迈步迎上去,又被洪兴国拉住。
“急什么?”洪兴国冲他挤挤眼,“让他们自己走过来——钢七连的兵,得自己站到你面前。”
高城哼了一声,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风卷着雪沫子吹过来,他把保温杯往洪兴国手里一塞:“归队后全体负重五公里,迟到的加倍!”
洪兴国笑着摇头,看着高城大步走向集合点的背影,心里明镜似的——这人哪是焦虑,分明是把每个兵都揣在心上,嘴上再硬,眼里的光骗不了人。
“是史今他们。”洪兴国在旁边搭了句,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松快,三班作为钢七连精锐中的精锐,勇争第一,敢争第一,能争第一,刻在每个人的骨子里。
他认出最前面那个身影——史今,他的步伐总是沉稳的,哪怕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窝里,脊梁也挺得笔直。
离着还有五十米,就能听见甘小宁的咳嗽声,隔着风雪传过来,又闷又沉。
他跟在史今身后,防寒帽的帽檐耷拉着,遮住了半张脸,只有露在外面的鼻尖红得像冻透的山楂,每走一步都要往手里哈口热气,再用力搓搓,可指关节早就冻得发僵,连带着步枪背带都滑到了胳膊肘。
伍六一走在最后,是垫后的架势。他的作训服裤腿撕开了道大口子,露出里面渗着血渍的秋裤,沾着的雪块冻成了冰碴,随着动作簌簌往下掉。
但他腰杆比谁都直,眼睛像鹰隼似的扫过周围的雪坡,时不时回头冲身后的其他士兵喊一声:“跟上!别踩那块虚雪!”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硬气。
几个人在离集合点十米远的地方停下,史今抬手抹了把脸,把睫毛上的冰碴擦掉,率先喊了声:“报告!三班史今、伍六一、甘小宁,归队!”
“报告二班赵磊归队!”
“报告………”
回来的兵一个比一个狼狈:二班班长赵磊裹着撕裂的防寒服,胳膊上缠着渗血的绷带,是过冰缝时被冰棱划的;两个入伍不到半年的新兵互相搀扶着,裤腿冻成了硬壳,一瘸一拐地挪过来,嘴唇裂得像干涸的河床;还有个老兵怀里紧紧抱着步枪,帽檐上的冰碴子随着动作簌簌往下掉,眼神直愣愣的,显然是透支到了极限。
成才恰巧在此时归来,他步子迈得又稳又匀。他的作训服虽然沾了雪,却不见泥污,帽檐压得正好,遮住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嘴角和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离集合点还有三十米时,他停下整理装具:先把歪了的武装带系紧,又摘下手套,用冻得发红的手指把步枪背带调整到最舒服的角度,连靴底沾着的雪块都用刺刀刮得干干净净。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