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船舱里的暴动（2/2）

“全体乘客！这里是副总工程师林薇！”她的声音没有舰长那种威严，却带着一种历经磨难后的疲惫、真实，甚至…一丝颤抖的恳切。

“我听到了你们的愤怒！听到了你们的恐惧！听到了你们的质问！是的，飞船遇到了麻烦。一场远超预期的太阳风暴，瘫痪了我们依赖的深空导航系统。我们…暂时偏离了预设的航线。”广播里清晰地传来闸门外人群更激烈的怒吼和撞击声，仿佛要将她的话语撕碎。

“但是！” 林薇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想想！想想我们为什么在这里！想想地球为什么送我们走！”她的声音微微哽咽，脑海中浮现出地球最后一瞥的画面：“想想那片黑暗中的光！想想那些站在山顶、站在海边、站在废墟上，点燃一支蜡烛、举起一个手电筒，为我们送行的同胞！他们把我们送上这艘船，不是让我们在这里自相残杀！不是让我们在绝望中变成野兽！”

闸门外的撞击声似乎…小了一点？怒吼声中也夹杂了一些迟疑？林薇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情感冲击力，继续在冰冷的钢铁船舱中回荡：“他们把我们送走，是因为他们相信！相信我们能活下去！相信我们能找到新的家园！把人类的火种…延续下去！这份信任，这份托付，比任何燃料都珍贵！比任何导航仪都重要！”

“现在，我们遇到了风暴，遇到了迷航。这很可怕！我也害怕！但是，害怕和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我们更快地毁灭自己！想想地球上那些注视我们的眼睛！想想那些黑暗中为我们祈祷的光点！我们，是人类的希望！我们不能辜负这份希望！更不能亲手掐灭它！”

“舰桥的每一个人，都在拼尽全力！陈思邈博士在月球基地，用尽一切办法为我们重新定位！工程师们在抢修设备！舰长在寻找每一条可能的生路！请给我们一点时间！一点信任！就像地球信任我们一样！”

广播里，闸门外的撞击声彻底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的、此起彼伏的啜泣声。那些狂怒扭曲的面孔上，愤怒被一种更深沉的、混杂着悲伤和迷茫的情绪取代。

林薇的话语，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暴戾的火焰，却也让他们更清晰地看到了自身处境的绝望。舰桥内，所有人都看着林薇，眼神复杂。

舰长默默对她点了点头。就在这时，一个苍老却异常沉稳的声音，通过一个未关闭的工程通讯频道，突兀地插入了全舰广播系统：“咳…咳咳…林副总工说得对。光害怕没用。” 声音的主人似乎在一个靠近引擎舱的设备间里，背景有低沉的机械嗡鸣。

“老头子我叫赵海山，以前是飞‘长征火箭’的，比在座的各位，可能多看了几年星星。”这陌生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导航坏了？星图乱了？找不到路？” 老航天员赵海山的语气带着一种经历过大风大浪后的从容，甚至有一丝调侃，“搁我们那会儿，没这么多花花肠子。靠啥？靠眼睛！靠脑子！靠六分仪看星星！”

全舰广播里传来一阵细微的、衣物摩擦和金属碰撞的声音。“我这儿…还有个小玩意儿。” 赵海山的声音带着一丝怀念，“是我第一次上太空，老伴儿偷偷给我缝在衣服里的…一块老怀表，还有…一枚‘东方红一号’任务的纪念章。勋章背后，嵌着一小块真正上过天的耐热陶瓷片，上面有我们当年手工刻的基准刻线。”

一阵悉索声后，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林副总工，麻烦你，让舰桥把飞船现在的姿态控制权，临时切一个窗口给我这老家伙。再把舰桥观察窗能看到的最清晰的恒星分布图像，实时传输到我这个通讯终端上。”

“就用这枚勋章当基准镜，” 老航天员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股穿越时空的豪气，“用我这双老眼当星敏感器！用六十年代的老法子！咱们…自己找路！”

舰桥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近乎天方夜谭的提议惊呆了。用一枚老勋章？用肉眼？在浩瀚宇宙中导航？

林薇第一个反应过来！她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

赵海山！她记得这个名字！

船坞档案里有记载，一位早已退休、因早期辐射病导致身体虚弱、本不符合移民标准，但因其在航天史上的特殊贡献和家属（其子是核心工程师）强烈请求，最终被特批登舰的老英雄！他的经验，是活的历史！

“快！照赵老说的做！” 林薇几乎是吼出来的，“把姿态控制临时授权给d-7设备间！主观察窗光学信号，最高分辨率，立刻传输过去！”

希望，在黑暗中重新点燃的火柴，微弱，却倔强地亮了起来。

这希望，不是来自先进的量子科技，而是来自一位老人对星空的记忆，一枚承载着人类早期探索荣光的勋章，和一个在绝望中被唤醒的、最原始也最坚韧的信念——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