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秋猎近,暗流涌(1/2)

秋风如无数无形的手,撕扯着王府上空,卷起金红交杂的落叶,狠狠掼在青石板上,又拖拽着它们,发出沙沙的呜咽,在空旷的庭院里徒劳奔走。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焦躁,仿佛连这深秋的寒凉也压不住王府深处某种无声的沸腾。仿佛无形无质,却又粘稠得化不开,沉甸甸压在每个行走于其间的人胸口。秋猎在即,这座往日壁垒森严、自有其缓慢威严节奏的王府,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骤然上紧了发条的庞大机关,每一个齿轮都在疯狂啮合,高速运转,发出沉闷而压抑的嗡鸣,碾碎了最后一点从容。

黎明前的黑暗还未完全消散,天空依然被夜色笼罩,透着一丝微弱的光亮。然而,王府内却已经是一片灯火辉煌,仿佛是一座不夜城。

各处的灯光交相辉映,将整个王府照得如同白昼一般。人影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模糊,仿佛是一群忙碌的幽灵在府内穿梭。

这座庞大的王府,此刻就像是一头被突然惊醒的巨兽,在晨曦的微光中,躁动不安地舒展着它的身躯。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即将发生。

沉重的大门缓缓地打开,发出“吱呀”一声沉闷的响声。这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刺耳,仿佛是巨兽的咆哮。

门外,送柴炭的车辆和运生鲜的马车已经排成了长龙,等待着进入王府。车轮滚滚,碾压着青石路面,发出隆隆的闷响,这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久久不散。

车夫们粗嘎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与牲口不安的响鼻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喧闹的浊流。这股浊流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冲进了王府的大门,打破了原本的宁静。

府内的仆役们听到这声音,仿佛被无形的鞭子抽打一般,脚步匆匆,衣袂带风。他们彼此擦肩而过时,甚至来不及看清对方的面容,只能留下模糊的侧影和短促、不容置疑的低语。

“前院廊下,灯再添两盏!快!”

“二门上的灯笼穗子,旧了,昨儿交代的,怎还没换?”

“回管家,库房钥匙在张管事那儿,还没……”

“等?等得了吗?砸!砸了锁也得给我换下来!”

管家老魏立于二门台阶之上,身形瘦削,却似一杆绷紧的标枪,灰白的鬓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目光如鹰隼,扫视着脚下奔忙的人流,嘶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焦灼,穿透清晨的薄寒。他手中紧攥着一卷磨损的册子,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那是维系这庞然大物不至于轰然崩解的最后一根绳索。他的呼吸短促,每一次吸气,胸腔都带着被无形重物压迫的滞涩感。

王府深处,巨大的马厩此刻已沸腾如滚水。数十匹精挑细选的猎马被从各自宽敞的隔栏中牵出,在有限的空间里不安地踏着蹄子,碗口大的蹄铁敲击着铺着干草的地面,发出密集如战鼓的“嘚嘚”声。马夫们赤着精壮的上身,古铜色的皮肤在油灯光下泛着汗水的亮泽,肌肉虬结的手臂奋力拽紧缰绳,口中发出安抚或呵斥的低吼。空气里充斥着浓烈的、混合着新鲜干草、牲口体味、汗水和皮革油膏的复杂气息,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

“黑风!老实点!”一个年轻马夫死死勒住一匹暴躁踢踏的黑色骏马,额上青筋暴起。

“蹄铁都检查过了?一粒砂子也不能留!”马厩管事的声音如同炸雷,在闷浊的空气里回荡。

“鞍鞯!库房里那套新的金丝盘花鞍鞯呢?王爷点名要的!快去找!”

“昨儿不是入库了么?”

“入库?入库顶什么用!得拿出来!擦亮!快!”

粗粝的吼声、马匹的嘶鸣、铁器碰撞的脆响、沉重的脚步声……所有的声音都被这巨大的空间挤压、发酵,最终汇合成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持续嗡鸣,像是无数细小的齿轮在看不见的地方疯狂咬合、摩擦、几近崩裂。

前院东侧,靠近王府内库的几间大屋临时充作了兵器整备之所。这里的气氛,比马厩少了些粗犷的喧嚣,却多了几分令人心悸的肃杀与金属特有的冰冷。沉重的武器架上,长弓劲弩、钢刀利剑被依次排开,森然的寒芒在灯火下流淌。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军器匠人,脸上刻着岁月和风霜的沟壑,眼神却锐利如鹰隼。他们枯瘦的手指灵巧地在弓弦上拨动、调试,或执着细长的磨石,在刀锋上反复推拉,发出一种单调却异常刺耳的“噌——噌——”声,如同在打磨着无形的紧张神经。

角落里,几个年轻的侍卫正互相帮忙,笨拙而用力地套上簇新的皮甲。坚韧的皮革彼此摩擦挤压,发出沉闷的“咯吱”声,混合着他们因用力而粗重的喘息。汗水很快浸透了里衣,黏腻地贴在年轻的脊背上。

“紧……太紧了!勒得我气都喘不匀!”一个年轻侍卫涨红了脸,费力地试图转动脖子。

“紧点好!秋猎场上,流箭可不管你是松是紧!”旁边帮忙的同伴咬着牙,用膝盖顶住他的后背,狠命拉扯着皮甲的系带,“忍忍!再勒一道!”

“哎哟!我的祖宗!轻点!”

“轻?轻了掉下来,王爷的板子更重!”

抱怨声、皮甲的摩擦声、金属部件的轻微碰撞声,还有那无处不在的磨刀声,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这片空间。空气里弥漫着皮革、桐油、钢铁和年轻人体汗混合的奇异味道,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肺叶上。那份焦躁,在这里被具体化,成了勒紧的皮甲、锋利的刀刃和匠人专注到近乎狰狞的神情。

王府的心脏地带,巨大的厨房区域早已蒸腾起一片白茫茫的灼热雾气。这里是另一种形态的战场,一个关乎体面与排场的无声战场。巨大的炉灶里,炭火熊熊,吞吐着骇人的热浪,将整个空间炙烤得如同巨大的蒸笼。灶台上,数十口大小铁锅同时运作,热油“滋啦”爆响,沸水翻滚咆哮,蒸汽裹挟着各种食材的浓烈香气——油脂的丰腴、肉类的醇厚、香料的辛辣、米面的甜糯——激烈地冲撞、融合,形成一股强大而混乱的气味洪流,几乎要将人掀翻。

厨娘们个个鬓发散乱,汗水如同小溪般顺着通红的脖颈蜿蜒而下,浸透了粗布衣衫的前襟后背。她们的身影在白茫茫的水汽中快速穿梭,模糊而迅捷,如同雾气中无声奔走的鬼魅。只有锅铲与铁锅猛烈撞击的“哐当”声、菜刀在厚实砧板上剁出的急骤鼓点、以及管事尖利急促、近乎破音的嘶吼,能穿透这厚重的热浪与喧嚣:

“蒸笼!第三屉的火候!眼瞎了不成!”

“煨鹿筋的砂锅!谁让你揭盖的!香气都跑了!蠢材!”

“装盒!装盒的点心匣子!时辰到了!误了时辰,仔细你们的皮!”

每一道命令都像鞭子,抽打在疲惫紧绷的神经上。巨大的压力下,一个负责切配的年轻帮厨终于崩溃,手一滑,锋利的刀刃在指腹上拉出一道血口。鲜血瞬间涌出,滴落在洁白的笋片上,洇开刺目的红。她愣了一瞬,随即被身后暴怒的掌勺厨娘狠狠推搡开:“晦气东西!滚开!别污了主子的吃食!拿布缠上,滚去烧火!” 女孩捂着手,眼泪混着汗水滚落,无声地退到灶膛后面,将受伤的手指塞进嘴里吮吸,火光映着她惨白惊惶的脸。在这片弥漫着令人窒息的食物香气与热浪的战场里,这小小的血腥插曲,瞬间便被更汹涌的锅碗瓢盆交响吞没,仿佛从未发生。

当王府其他角落的喧嚣如同涨潮般汹涌澎湃时,西北一隅的海棠苑,却像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开来,维持着一种奇异的、紧绷的寂静。

这寂静并非空无,而是被无限压缩后凝成的实体,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寸空气里。树下石径上,几片早落的枯叶僵卧不动。

庭院并不阔大,几株垂丝海棠,叶子边缘已染上深秋的倦红,在渐起的秋风里微微颤动。青砖墁地的庭院中央,放着一把宽大沉重的紫檀木圈椅,上面搭着明黄色绣金龙的锦袱——那是王爷专属的坐具,此刻却空着,像一个无声的威权符号,沉沉压在每一个进出之人心头。

主屋的雕花木门紧闭着,门内却并非真正的安宁。透过门扇上精致的镂空花纹,隐约可见人影晃动。空气里,浮动着一股清雅却不容忽视的暗香,是名贵的沉水香在错金博山炉里静静燃烧。然而,这静谧的幽香之下,却持续不断地渗出另一种更细碎、更令人神经紧绷的声音——“叮铃”、“叮铃”、“哗啦”……

那是珠翠碰撞的声响。

清脆,密集,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克制,却又因频繁叠加而透出挥之不去的神经质意味。这声音并非来自一处,而是从内室各个角落断续传来,此起彼伏,如同无数细小的冰珠,持续不断地敲击着紧绷的琉璃盏,既不敢碎,又无法停歇。

内室的光线被厚重的锦缎帘帷过滤得朦胧柔和。巨大的紫檀木妆奁前,林婉柔端坐如山。镜面如水,映出一张保养得宜、雍容华贵却毫无表情的脸庞。她的眼睛望着镜中的自己,又仿佛穿透了镜面,落在某个遥远而虚无的点上。眉目间凝着一层薄霜,唇线抿得平直,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漠然。唯有那搭在膝上的手,白皙的手指下意识地、极其轻微地捻动着袖口繁复的苏绣滚边,泄露着一丝被完美压抑的烦厌。“这个好!这个颜色最衬本宫!”林婉柔一身鹅黄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对着巨大的菱花镜左右顾盼,脸上是病后初愈的苍白,却掩不住眼中近乎亢奋的光彩。她拿起一支赤金点翠嵌红宝石步摇,斜斜插入精心堆叠的云鬓,“王爷说了,这次秋猎非同小可,京中贵人云集,本宫定要拔得头筹!”

几个丫鬟捧着打开的妆奁匣子跪在地上,匣内各色珠钗、步摇、簪环流光溢彩,几乎要晃花人眼。翠浓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淤青,嘴角的伤口结了痂,说话有些含糊不清,却依然卖力地奉承:“娘娘天姿国色,这步摇上的红宝,简直像坠在娘娘鬓边的朝霞,任谁瞧了都要挪不开眼。”

“娘娘”二字出口,林婉柔眼风都没扫她一下,显然是默许了。翠浓胆子大了些,继续道:“听说这次秋猎,连宫里的几位贵人也会来呢。娘娘定能艳惊四座,让那些庸脂俗粉都……”

“行了,”林婉柔打断她,语气却带着得意,又拿起一对翡翠滴珠耳坠在耳垂上比划,“打探清楚了吗?苏玉真那贱人死后,王爷可提过要带谁去补那个缺?”

“回娘娘,”另一个机灵些的丫鬟忙接口,“王爷近日忙着与幕僚议事,未曾提及后宅。府里除了娘娘您,其他几位姨娘都没得着信儿呢。王爷心里,自然只有娘娘一人。”

林婉柔红唇勾起,对这个答案显然满意。她将耳坠戴上,冰凉的翡翠贴着温热的肌肤,映得她眼波流转,野心勃勃。她想象着自己策马在皇家猎场上,万众瞩目,萧珩的目光只落在她一人身上……皇后的位置,似乎又近了一步。

与海棠苑的浮华喧嚣截然不同,王府前院的议事厅内,空气凝重得如同结了冰。

萧珩一身玄色暗金云纹常服,负手立于巨大的北境舆图前。烛光跳跃,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更添几分冷峻肃杀。长风侍立在他身后半步,如同一道沉默的影子。

下首,几位心腹幕僚屏息凝神,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兵部左侍郎陈启年,这次秋猎定会随行。”一个山羊胡幕僚指着舆图上京郊皇家猎场的位置,“他前日刚在朝会上参了王爷一本,说王爷在北境拥兵自重,耗费国库,其心可诛。此次秋猎,正是他联络朝臣、攻讦王爷的良机。”

“陈启年背后是瑞王。”另一个面色沉凝的中年幕僚接口,“瑞王封地在富庶的江南,一直对北境兵权虎视眈眈。此次秋猎,名为狩猎,实为各方势力角力。王爷,瑞王的人必定会在猎场上做文章,我们要早做防备。”

萧珩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舆图上猎场周边的山川河流,指尖在代表几个关键隘口的位置重重一点:“猎场外围的布防,尤其是通往北境方向的几处要道,增派我们的人手。明哨暗哨都要安排妥当,任何风吹草动,即刻来报。”

“是!”负责护卫的将领躬身领命。

“陈启年……”萧珩念着这个名字,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他不是喜欢打猎吗?猎场猛兽不少,惊了马,或是遇到发狂的野猪,折胳膊断腿,也是常有的事。”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谈论天气,厅内温度却骤然又降了几分。

“属下明白。”山羊胡幕僚眼中精光一闪,心领神会。

“还有,”萧珩的目光转向负责情报的心腹,“查清楚,苏玉真那包断肠红,源头究竟在何处。她一个深闺妇人,如何能接触到这等宫廷禁药?背后是否还有其他人?”苏玉真死得太快,线索断得干净,这反而更让他起疑。王府里,似乎不止一股暗流。

“属下正在加紧追查,已有眉目指向……”情报头子压低了声音,凑近萧珩耳语了几句。

萧珩眼神微凝,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腰间一枚冰冷的玄铁扳指。风雨欲来,这场秋猎,注定不会太平。

王府最偏僻的西北角,紧挨着终日喧嚣、热浪蒸腾的巨大马厩,突兀地立着一座低矮棚屋。它卑微地蜷缩在巨大府邸投下的冰冷阴影里,像是被遗忘的污点,被富丽堂皇所厌弃的疮痂。粗劣的原木柱脚深深扎进泥地,支撑着顶上几块歪斜、布满霉斑的油毡,几处破洞漏下几缕惨淡天光,光柱里浮尘狂舞,如同无数细小的、绝望的幽灵。棚屋紧邻着一条终日流淌污水的阴沟,那气味与棚内散发的浓烈气息纠缠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地狱混合体:浓重、腥膻、陈腐的皮革味,像是从无数剥下的兽皮里渗出的、沉淀了千百年的死亡气息;新鲜马粪蒸腾的恶臭,带着消化草的酸腐;还有廉价皂角被反复捶打、浸入污浊碱水后散发出的刺鼻碱腥,顽强而绝望地试图对抗那无处不在的污秽,却只落得更加浑浊不堪的下场。这气味是粘稠的,沉重地压在肺叶上,每一次呼吸都成了吞咽毒液般的酷刑。

棚内光线昏暗,仅靠那几处破洞和门口透入的微光勉强视物。空间狭小,几乎被几口巨大的、污迹斑斑的木桶和堆积如山的生皮挤占殆尽。那些生皮,大多带着屠宰后未及刮净的暗红筋膜和零星的脂肪碎屑,层层叠叠,像是一堆堆尚未僵硬的尸体,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和原始的腥气。空气里悬浮着肉眼可见的细小皮屑和灰尘,随着棚外马厩传来的每一次震动——无论是马匹暴躁的踢踏,还是沉重的草料车碾过——便惊惶地腾起,在昏暗中纷乱飞舞,最终又无可奈何地落回那些湿漉漉的皮子上,或是覆盖在角落里那些沉默劳作的身影上。沈璃正蹲在一排散发着腥膻气的马鞍旁,粗糙的木盆里是浑浊的脏水。她挽着袖子,露出一小截纤细却有力的手腕,手里拿着一块硬邦邦的鬃毛刷,用力地刷洗着一副沉重的马鞍边缘。冰凉的脏水浸透了她的粗布衣袖,寒意顺着皮肤往骨头缝里钻。旁边堆着小山般的马镫、笼头、护蹄布,还有沾满泥污的马衣。

汗水混着溅起的水珠,从她额角滑落,流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她抬手用手臂蹭了蹭,动作熟练而麻木。四周是嘈杂的人声、马蹄的刨地声、马夫粗鲁的吆喝声、搬运辎重箱笼的沉重撞击声。

“快点!磨蹭什么呢?王爷的赤电和侧妃娘娘的踏雪,鞍鞯都要用金线缝制的软垫,擦干净了再上油!一点灰尘都不能有!”管事的婆子叉着腰,尖利的声音像锥子一样刺耳,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沈璃脸上。

沈璃低着头,闷声应了一句“是”,手上的动作加快了几分,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将这副刷洗好的马鞍沥了沥水,小心地挂在一旁的木架上晾晒。目光却似不经意地扫过鞍鞯内侧一处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磨损痕迹。这痕迹很新,位置刁钻,像是被某种锐器反复刮擦过,不像是正常使用造成的。

她手指在那处痕迹上轻轻摩挲了一下,触感有些异样的粗糙。凑近了些,一股极淡的、不属于皮革和马汗的奇异气味钻进鼻腔——像是某种药材混合了铁锈的腥气。这气味让她心头猛地一跳,想起了《造化术》里记载的几种能刺激马匹发狂的药物,其中一种配制时就会产生类似的味道。

“喂!发什么呆!”管事的婆子又在吼,“那边还有十几副备用鞍辔等着洗!今天洗不完,你就别想吃饭!”

沈璃迅速收回目光,垂下眼帘,拿起另一副沾满泥垢的马鞍,用力刷洗起来。水花四溅,掩盖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锐利光芒。秋猎,马匹发狂……这会是针对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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