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凰振翼,待风起(2/2)
皇后突然转过身,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沈璃,声音尖利如刀:“沈璃!是不是你?!是不是你的香有问题?!陛下用了你的香之后,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从头痛失眠到今日晕厥,你这个妖女!你到底对陛下做了什么?!”
她的话如同点燃了导火索,瞬间引爆了殿内的气氛。几位支持皇后的妃嫔立刻附和:“是啊!陛下以前身体虽不算强健,却也从未如此虚弱!”“沈尚宫的香太过诡异,说不定藏了什么毒物!”“请皇后娘娘做主,严查沈璃!”
大臣们也纷纷看向沈璃,眼神中带着怀疑与审视。张敬之皱着眉,沉声道:“沈尚宫,皇后娘娘所言,是否属实?陛下所用之香,是否有问题?”
李福全的脸色也变了,他看着沈璃,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 他虽信任沈璃,却也无法否认,慕容翊的身体确实是在使用她的香之后才逐渐变差的。
巨大的危机瞬间将沈璃笼罩!她清楚,皇后这是要借机将她置于死地 —— 只要将慕容翊病重的罪名扣在她头上,既能除掉她这个眼中钉,又能在皇帝病重时掌控朝政,一举两得。
沈璃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但她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慌乱。她深吸一口气,猛地跪倒在地,膝盖碰在青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迎上皇后的视线,声音清晰而镇定,甚至带着一丝被冤枉的悲愤:“皇后娘娘明鉴!奴婢对陛下忠心天地可表!奴婢调香所用的每一味药材,皆经太医署查验备案,记录在册;陛下每日所用之香,亦由周院判亲自检查,确认无误后才送入乾清宫!若香有问题,周院判岂会不知?”
她转向周鹤鸣,语气诚恳:“周院判,您可还记得,每次奴婢调出新的香,都会先送到太医院,由您和几位太医共同查验,确认无毒无害后,才敢呈给陛下?”
周鹤鸣愣了一下,随即连忙点头:“回皇后娘娘、诸位大人,沈尚宫所言属实。陛下所用香方,老臣确实都查验过,药材皆为常规安神之物,并无不妥。”
沈璃又转向皇后,语气带着一丝沉痛:“皇后娘娘,陛下突发恶疾,奴婢亦心痛如绞。此刻陛下危在旦夕,当务之急是救治陛下,而非追究莫须有的罪名!若娘娘因奴婢得陛下些许信任,便无端猜疑,将罪名强加于奴婢,延误了救治时机,陛下若有不测,娘娘岂能心安?”
她的话有理有据,既撇清了自己,又将问题抛回给了皇后,更点明了此刻发难的不合时宜。大臣们也纷纷点头,张敬之沉声道:“皇后娘娘,沈尚宫所言甚是。此刻争论无益,救治陛下要紧!”
皇后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却再也说不出一句指责的话 —— 她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发难的最佳时机,若是再坚持,只会落下 “不顾陛下安危” 的罪名。
就在这时,慕容翊再次抽搐起来,气息更加微弱,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几乎没有了血色。周鹤鸣急得满头大汗,施针的手都在颤抖:“不行!常规针药无法稳住陛下的脉象!这可如何是好?!”
沈璃知道,不能再等了!慕容翊若此刻出事,她的复仇大计将彻底夭折,甚至可能被皇后当作替罪羊处死!她必须出手,哪怕这意味着要暴露自己的部分底牌。
她猛地从地上站起来,走到周鹤鸣身边,语气急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周院判!陛下此症,非寻常邪风,乃沉疴旧毒遇急火引动,堵塞心脉清窍所致!常规针药恐难奏效!请让奴婢一试!奴婢有家传的应急针法,配合特制的提神香露,或可暂缓陛下症状,稳住脉象!”
“家传针法?” 周鹤鸣愣住了,眼中满是怀疑,“沈尚宫,陛下万金之躯,岂能随意尝试偏方?”
“不可!” 皇后再次开口,语气冰冷,“陛下已如此虚弱,岂能任由她胡乱施为?若出了差错,谁能担待?”
“皇后娘娘!” 沈璃毫不退缩,目光锐利地迎上皇后的视线,声音斩钉截铁,“陛下若有不测,在场众人,谁能担待?奴婢愿立军令状!若此法无效,或对陛下有丝毫损害,奴婢愿当场自刎谢罪,以证清白!”
她的话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震住了在场所有人。大臣们面面相觑,最终都看向周鹤鸣 —— 此刻,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周鹤鸣深吸一口气,对着张敬之等大臣点了点头,然后转向沈璃:“好!沈尚宫,你且一试!但你记住,若陛下有任何差池,你难辞其咎!”
“奴婢明白!” 沈璃立刻从袖中取出一个极小的银针包 —— 这是她始终随身携带的,银针细如牛毛,针身闪着银光。她又取出一个小巧的鼻烟壶状玉瓶,里面装着特制的提神香露,是用薄荷、冰片、麝香等药材提炼而成,能在短时间内激发人体潜能,稳住心脉。
她屏退周围的太医,走到龙榻边,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而冷静。她将玉瓶递给一旁的小太监,低声吩咐:“待我施针后,立刻将香露滴入陛下鼻间,每次一滴,不可多。”
小太监连忙点头,双手捧着玉瓶,紧张地等待着。
沈璃拿起一根银针,在油灯上快速消毒,然后运指如飞,银针精准地刺入慕容翊头顶的百会穴!紧接着,第二针刺入人中穴,第三针刺入颈侧的风池穴,第四针刺入手腕的内关穴…… 她的手法快、准、稳,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与太医院的针灸之术截然不同。周鹤鸣站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眼中满是震惊 —— 他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针法,每一针的角度、深度都恰到好处,仿佛经过了千锤百炼。
随着银针的刺入,慕容翊剧烈的抽搐渐渐平息下来,喉咙里的 “嗬嗬” 声也消失了。沈璃示意小太监滴入香露,小太监连忙将玉瓶凑近慕容翊的鼻间,滴入一滴香露。
香露的清冽气息钻入慕容翊的鼻腔,他的鼻翼微微颤动了一下,眼皮也开始轻轻颤动。片刻后,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慕容翊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依旧涣散虚弱,但已经有了焦距。他茫然地看了看周围的人,最终将目光落在沈璃身上,嘴唇动了动,发出极其微弱的声音:“…… 沈璃……”
“陛下!您醒了!” 李福全惊喜地叫出声,声音带着哭腔。
皇后和大臣们也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色。周鹤鸣连忙上前,再次为慕容翊诊脉,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奇迹!真是奇迹!陛下的脉象…… 竟然真的平稳了许多!沈尚宫的针法,实在是神乎其技!”
沈璃暗自松了一口气,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衣衫。她知道,自己赌赢了 —— 这急救针法与香露虽能暂时稳住慕容翊的病情,却也会让他更加依赖自己,同时,也让她在宫中的地位更加稳固。
她走到榻边,躬身行礼,语气恭敬:“陛下吉人天相,终于醒了。您刚醒,身体虚弱,还需静养,不可劳心。”
慕容翊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 有感激,有依赖,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他微微点头,声音微弱:“…… 扶朕起来……”
李福全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慕容翊,在他背后垫上软枕。慕容翊靠在软枕上,喘了口气,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最终落在沈璃身上:“沈璃…… 今日之事,多亏了你。朕…… 赏你黄金百两,锦缎千匹,另赐你可随时出入乾清宫、御药房、甚至部分机要档案库的特权,见官高一等,若有急事,可先斩后奏!”
此言一出,殿内一片哗然!这几乎等同于给予了沈璃一品女官的权力和自由度,在后宫之中,除了皇后,无人能及!
皇后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却不敢反驳 —— 慕容翊刚醒,正是感激沈璃的时候,此刻反驳,只会惹得皇帝不快。
沈璃连忙跪下谢恩:“臣妾谢陛下隆恩!臣妾只是做了分内之事,不敢居功。日后定当更加尽心侍奉陛下,为陛下分忧。”
她的姿态谦卑,眼神却平静无波。她知道,这是慕容翊在病弱中对 “救命稻草” 的紧紧抓住,也是一种更深的捆绑和控制 —— 他给予她权力,是为了让她更好地 “伺候” 他,同时也将她牢牢地绑在自己身边,成为他对抗 “影” 组织和朝堂暗流的工具。
但她欣然接受。因为这意味着,她寻找 “影” 组织、探查那三处别苑、寻找高德禄的计划,将变得更加顺畅。
慕容翊醒来后,身体依旧虚弱,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朝政暂时由内阁大臣代为处理。沈璃则以 “照料陛下” 为由,频繁出入乾清宫,趁机掌控了宫中的部分权力 —— 她调遣了一批忠诚的宫女太监,负责乾清宫的日常起居;她利用慕容翊赐予的特权,查阅了更多的机要档案;她甚至暗中接管了慕容翊分配给她的暗卫,将其发展为自己的势力。
首先,她召见了暗卫统领墨影。墨影是慕容翊的心腹暗卫,忠诚可靠,且擅长追踪与侦查。沈璃将绘制好的三处别苑的大致位置图交给墨影,命令他带领一队暗卫,秘密前往京郊西山,寻找 “揽月阁”“栖霞馆”“听竹轩” 的具体位置,并严密监视,记录任何出入别苑的人员动向。
“记住,不可打草惊蛇。” 沈璃叮嘱道,“若发现可疑人员,只需暗中跟踪,记录其行踪,不可擅自行动。”
墨影躬身领命:“属下明白,定不辱命。”
接着,沈璃又召见了张太医。张太医带来了关于高德禄的消息:“沈姑娘,查到了。高德禄的家乡在江南苏州府吴县,他革职返乡后,在吴县开了一家绸缎庄,日子过得颇为富庶。但据我在吴县的朋友说,高德禄近年来深居简出,极少与人往来,且家中常有不明身份的人出入,行踪十分诡异。”
“深居简出,却有不明身份的人往来?” 沈璃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看来他与‘影’组织的联系,从未断绝。”
她立刻决定,派另一队心腹前往江南。她选中了暗卫中的追风 —— 追风擅长易容与潜入,且熟悉江南的风土人情。沈璃给了追风一封手令和五百两黄金,命令他易容前往吴县,暗中调查高德禄的行踪,查明他与那些不明身份之人的关系,必要时,可将高德禄 “请” 回京城。
“黄金你拿去,用于打点关系和收买信息。” 沈璃叮嘱道,“务必小心,若事不可为,保命要紧,不可暴露身份。”
追风躬身领命:“属下遵命。”
安排好这一切后,沈璃站在怡兰轩的窗前,望着窗外的月色。夜风轻轻吹过,卷起窗帘的一角,露出外面漆黑的夜空。她知道,皇宫之外,暗流已经开始涌动 —— 墨影在西山的侦查,追风在江南的调查,都可能随时引发新的危机;“影” 组织也绝不会坐以待毙,他们必然会察觉到她的行动,进而采取反击。
但她毫不畏惧。她的指尖轻轻抚摸着腰间的短刃 —— 这是她父亲留下的遗物,刀刃锋利,陪伴她走过了无数艰难的日夜。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复仇的火焰从未熄灭,反而越烧越旺。
沈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枚玄铁令牌 —— 令牌上 “宸” 字的纹路已被摸得光滑,却依旧透着刺骨的凉意,恰如她此刻的心绪。窗外是沉沉的风暴眼,宫闱深处的暗流在寂静中翻涌:皇后娘家的兵符异动、大皇子与武将的密会、“影” 组织在西山别苑留下的零星痕迹…… 所有动静都像细密的蛛网,缠绕着这座黄金牢笼,而她,是笼中唯一振翅欲飞的凰。
羽翼早已丰沛,每一根羽毛都浸过隐忍与决绝 —— 昔日浣衣局的冷水没冻僵的筋骨,刑场上的血色没熄灭的执念,如今都化作翼尖的锋芒。她不再是那个需要匍匐求生的罪奴,指尖能调配控人心智的香,掌心能调动暗卫的命,眼底能勘破朝堂的伪善。此刻她垂眸,看着案上摊开的密报:墨影与追风在西山的回信刚到,“揽月阁” 地窖的残香与 “影” 字令牌已封存,“栖霞馆” 的断壁下似有密道,唯有 “听竹轩” 仍藏在浓雾深处;而江南那边,高德禄的旧宅只寻到半块刻着 “月” 字的玉佩,人却如人间蒸发。
这些碎片在她脑中拼凑,渐渐显露出幕后黑手的轮廓。她知道,这三处别苑藏着当年政变的秘辛,高德禄的失踪是被灭口的信号,而这一切,都指向那个躲在帝王阴影里的真凶。指尖轻轻划过密报上 “沈家旧案” 的批注,父亲临刑前的眼神、弟妹稚嫩的哭声突然涌上心头,她猛地攥紧拳,指甲嵌入掌心,一丝刺痛让她更加清醒 —— 她等待的从不是简单的复仇,是沈家一百三十七口的清白,是让那些藏在黑暗里的人,终有一日暴露在阳光之下。
烛火跳动,映得她眼底火光灼灼。风暴眼的平静不会太久,墨影的追踪、追风的探查、暗卫的监视,都在为那一天铺路。她抬起头,望向西山的方向,夜色中仿佛能看见 “听竹轩” 的轮廓。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意,她轻声自语:“等找到你藏着的最后一块拼图,便是清算之时。”
这一天,不会太远了。毕竟,羽翼已丰的凰,从不会在风暴中低头,只会迎着最烈的风,撕开黑暗,让真相与血色,一同落在该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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